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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坐窩先生集/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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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 靜坐窩先生集
卷之三
作者:沈潮
1756年
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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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南塘丁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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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字專指所乘之理云云。下敎至當。潮亦嘗更思之。中和皆道。而道之一字。不可言兼指。則和字之專指理言。十分無疑矣。大抵講論之道。橫說竪說。無處窒碍。方是眞義理。經歷頗久。漸覺其如此耳。前日聖游之來。門下寄語潮。敎以尤耐咀嚼。此實頂門一針。敢不書紳服膺。但氣質輕浮。未知其終不辜負耳。偶閱農巖集。其答芝村知覺之理。仁耶義耶之問曰。朱先生旣曰知覺是氣之虗靈處。來諭亦曰因其虗靈。有此知覺。愚請還問左右。此虛靈之氣。原於仁耶義耶云云。農巖盖有見乎虛靈之自虛靈。又見知覺之不外乎虗靈。故設此以證知覺之不得爲智之用。然此不足爲證。盖心者氣之精爽也。故其爲物自虗靈。而氣旣虗靈。智又具焉。故有此知覺。虗靈其軆段也。知覺其妙用也。雖是一物。所指不同。故虛靈雖自虗靈。而知覺不害爲智之用。知覺雖爲智之用。而虛靈亦不害自爲虗靈。門下亦嘗曰虗靈自虛靈。非因性而虛靈。不以知覺爲智之用。固不可。幷與虛靈而喚做智之事。亦不可也。愚意如此。未知如何。先師狀草。潮於此初不足有無。則固不敢容喙。而旣承付籤之敎。亦不敢含默。玆以一二未穩處。箚錄奉禀。伏惟垂察焉。大抵大軆旣好。所改處亦一一當改而改。視舊頗精而磨稜合縫。猶有未盡處。未知自觀則不以爲然耶。朱子曰愈改愈好。此實一生經歷語也。幸乞留意如何。陽明說卞。當有拔本塞源之功。爲聖門幸甚。而無由奉玩可欝。年前得其集一冊讀之。盖其文章詭辨。使人眩亂。猝難議其得失。如答徐成之論朱陸同異。卽其一也。其後得所謂西溪集讀之。其論己亥禮期年三年得失。與彼論十分相似。可知詖淫邪遁。前後一轍。究其源。其始作俑者。莊周之齊物。而遺種餘孽。綿綿不絶。卽今繼鄭而師其道者。又有其人云。可恠可歎。

上南塘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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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爲學。雖於義理名目。粗有班點之窺。而其於涵養一事。欠却工夫。職此髮種種。依舊伎倆人矣。近世一種。以講學爲無益者。固不足多卞。務講學者。多闕於踐履者。亦非朱先生所戒乎。間嘗讀心經。今之學者說正心。但將正心。吟咏一餉。說誠意。又將誠意。吟咏一餉云云一段。語極令人警懼。自是以來。猛醒提掇。自謂一邊窮理。一邊從事於本領工夫。而浮念易生。私意難祛。隨復隨失。若存若亡。亦覺極辛苦不快活矣。然若此不已。則或者將見好消息耶。伏惟門下從事於斯。歲月已久矣。早晩點檢。如有獨覺其進之妙。幸以已試之效。賜之一言。使得奉以周旋。如何如何。千萬爲道保重。以慰瞻仰。

上南塘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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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禮二條說。旣承下諭。且得聖游語錄而讀之。乃知盛意之有在也。然反復思之。終有所不能無疑者。天子諸侯不降其父母。門下以此父母。喚做旁支承統者之本生父母。此恐未然。盖帝王之禮。自與閭閻之禮不同。以祖繼孫。以孫繼祖。雖無父子之義。而實有父子之道。故漢宣帝以從孫繼從祖。而稱考於所生。則程子以亂倫失禮斥之。范氏胡氏之論亦然。而朱夫子載之綱目。夫豈非禮。程子言之。而朱子取之。據此則仁祖大王之於大院君。不稱考而不服三年。沙溪先生之論。當爲百世斷案矣。但南溪所謂旣無稱考之地。則伯叔無所依據。恐當稱之曰所生父。自稱曰出繼子云云。似亦允當。父子之倫雖重。而入承之義至嚴。若入承大統。而於其本生。猶可服喪三秊。則烏在其歸重於承統乎。議者每以考位之闕爲言。此皆以士庶人之禮論之。而殊不知帝王家禮自當別論也。入承者之於先王。雖非父子。而繼世一事。無異父子。故先王爲昭。則入承者無論祖孫叔侄。自當爲穆。先王爲穆。則入承者亦無論祖孫叔侄。自當爲昭。昭穆非父子之道乎。昭穆旣定於王家。而猶以考位之闕。乃反稱考於本生而服喪。則豈非所謂半上落下者乎。且以臣爲君之父母。爲旁支君之本生父母。而又謂看作創業之君。則天子不與焉。亦恐未安。天子之父。生而雖爲太上。旣無食之之恩。則臣民豈有服三年之義乎。創業之君。旣爲天子矣。太上又爲天子。而於其死也。亦服三年。則是二天子矣。其可乎。愚意無論天子諸侯。創業之君。則臣民爲其父母。皆當服期。未知如何。正統之期一欵。更考儀禮正統旁期啚。上則曰祖父母期。下則曰孫曾玄嫡則皆期。據此則正統之期。非但祖父母。嫡孫曾玄皆包在其中。祖父母朞。惟創業之君爲然。嫡孫曾玄之朞。則非但創業之君。承繼之君亦然。此則按啚可見。不須致疑。至於嫡子。則啚式曰長子斬衰。此亦正統旁朞啚。來諭不降條參看云云。恐失照勘。更考之如何。鬼神說兩度書。皆得而讀之。考據該博。議論精密。誠可謂斷案。愚何敢間然乎。靜默二字。謹當服膺。而時有不得不開口處。近又與寒泉論斥心純善之說。而及見回報。落落難合。初不如靜默之爲愈也。盖其主意以心爲純善。乃以本軆之湛一者當之。而謂於未發前見之。以本禀淸濁。歸之於已發之後。而曰未發不可着氣質字。難之者曰心氣也。氣旣不齊。則心豈純善乎。則曰自古論心。未有單言氣者。必合性言之。其義乃備。隱然以合性爲純善之證。且曰專以氣言心。則是主張氣字太過。近於善惡混之說。豈不踈謬可笑乎。愚將欲以一轉語答之曰只言虗靈則雖不兼言性。不害聖凡之皆同。統言心則雖兼言性。難掩淸濁之不齊。未知如何。

上南塘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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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游人心之中節者。卽是道心云云。門下非之是矣。然考諸栗谷文字。則人心道心說曰人心聽命於道心。則人心亦爲道心矣。答牛溪書曰馬㥧人心。不待牽制而自由正路。則聖人之從心所欲。而人心亦道心者。經筵日記。告君曰人心中節。則人心亦道心矣。據此則聖游之言。亦有所據矣。然雖是栗谷爲之言。不能無疑。人心之中節者。卽是道心。而在聖人分上。渾是道心。則中庸序文。何以曰上智不能無人心乎。及其人心之聽命也。何不曰人心亦爲道心。而不過曰危者安乎。人心無他。生於形氣。而飢欲食寒欲衣者也。若只以人心之不中節爲人心。則是衆人只有人心。而聖人則無人心矣。可乎。愚謂人心自人心。道心自道心。恐當以序文爲正。未知如何。

朱子太極圖三圈。皆書元亨利貞。此不過形容五行一陰陽。陰陽一太極之意。而濂翁則於最上圈。不著名目。正得超形氣之意。而今於此猶以元亨利貞之目加之。則是太極不得爲一原矣。不得爲超形氣矣。今之主禽獸五常之說者。未必不以此圖爲證矣。窃念先生六十之年。曰今年方無疑。此端蒙己亥以後所聞。或在此時。議論未定耶。願聞的礭之敎。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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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靈字說。備悉盛意。盖靈非理也。而其言如彼。則必如是看。方得無碍周子立言之旨。考亭釋經之意。可謂兩得矣。此係是微奧處。亦涉極可疑處。不知何故前人無一言及此。盖有之矣。我未之見耶。人心道心說。來諭所謂有合言者。有分言者云云。言簡而意得。讀之敬歎。愚亦對聖游言。君謂人心亦道心。此似程子權便是經之語。愚謂人心自人心。道心自道心。此則似朱子所謂經自經權自權之語。恐是幷行而不悖。聖游曰其言亦好云。而觀其辭氣。猶有不快意思。此無他。只知有合言者。而不知有分言者故也。久不相見。未知承領來書後又如何耳。栗翁說。疑者妄耳。來諭所謂以橫準竪。眞是藥石。敢不承命。朱子太極圖。直書對書。明一原分殊之意者。誠可謂微妙無窮。而雖是直書名目自在。則終未如空圈子之帶得超形氣意思也。然濂啚自濂啚。晦啚自晦啚。恐不可以得失論也。如何如何。

上南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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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紙諸喩。罔非禮意精蘊。義理微奧也。愚昧淺劣。何敢容喙於其間耶。然旣蒙俯詢。不宜終嘿。玆以別紙奉對。非敢自以爲是也。盖亦質疑而又求敎耳。然來敎一則曰無君。一則曰無父。無父無君。是何等重大事耶。誠如是則子夏以後。又經程朱大眼目。而長子斬衰。何無異論。以沙溪,尤翁之禮家大成。而章陵服制。何以期年爲是耶。言不當理。雖出古聖。在所不取。而此等處。恐不可曰不當理也。伏望商量更敎如何。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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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諸侯爲長子斬一段。來諭非不詳盡。而愚意間有逕庭處。有不襯處。有不必然處。有更商量處。請陳之。旣曰天子諸侯之長子。生而不得立。死而不入廟者。是固絶於傳重之統。何爲而加隆哉。又曰其爲君而死。亦止於期。絶於傳重。而不爲加隆。則不絶於傳重而亦不加隆者何也。此其逕庭者也。又曰絶衆子期而爲長子期。所謂正統之期不降。正合於此用之。長子之服。本只是期。而天子諸侯。亦爲長子期。則果可謂不降。合下斬衰。而特以天子諸侯之故。不斬而期。則其曰不降者。果成說乎。此其不襯者也。且土無二王。家無二尊。其義一也父爲長子斬。只是重統之意。初非以尊於己也。則服雖斬。不害爲父尊。若以國君之服斬。爲有嫌二王。則士庶之服斬。其亦有嫌於二尊乎。且上殺下殺。其䂓一也。故天子諸侯不服伯叔父母。而猶服父母。是猶絶衆子期而服長子猶斬也。若以加二等爲嫌。則父母之斬。亦當降而服期乎。此皆未必然者也。至於子思朱子之說。足可爲證佐此事。而其所謂只主父母而言云云及未必及其他等語。語意渾然。有若謂雖有之而此未必及也。此其更商量處也。又按語類中庸門無貴賤一段。乃文蔚錄也。叔向一段。乃賀孫錄。而各自爲一說。來諭合而爲一。以爲正淳引叔向言。以證中庸三年之說。無乃偶失照管耶。反復思惟。終涉可疑。伏乞商量更敎如何。天子諸侯不降其父母一段。來諭所謂二本無本等語。誠可謂名正言順矣。然恐終以士庶人之禮。論帝王家禮也。盖無所稱於父。而不父其所生。在士庶人則不可。此士庶人所以以侄繼叔者外。初無出繼之道者也。在帝王家則無不可。此帝王家所以或以弟兄相繼。或以叔繼侄。至或以祖繼孫而無嫌者也。私恩雖大。入承之義。亦至嚴且重。旣承大統。而又不降其所生。則烏在其歸重於大統乎。愚之前書所禀昭穆繼序。便有父子之道云云。竊謂不悖於義理。來諭無父二字。恐涉過重。如何如何。

荀彧事。朱子書已有此意。來諭恐當。

宋齊愈之死。當死而死。死有餘罪。雖聖人當之。當誅之無疑。而曲端之死。不當死而死。死係至寃。若使聖人當之。必無是事。若以保全蜀而不得已殺之云爾。則其於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爲之義。何如也。抑張公不過忠智之士。故雖枉殺不辜。不害爲忠智而然耶。

鰲城之請從內附。壬辰請兵得失。愚亦略論之。而武侯之不用魏延。不諫東征。果何意耶。願聞之。

人心道心之皆有過不及細推之誠如來敎而末段所諭天理常患不勝。故曰微。而戒之在不及云云。語意尤明白。恐是大舜本意耳。

或問一段。來諭恐當。盖衆人雖有靜時。未必皆中。而在聖人分上。靜則必中。所謂靜而無一息之不中。卽靜則必中之意也。盖曰雖一息之靜。未有不中者。特以文勢不㥧。故雖有向日之疑。而揆以義理。參以章句。則此外更無他意思。敢不承命。

答南塘壬戌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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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敎禮疑。累累開導。不啻丁寧。潮雖愚蒙。豈不仰認盛意所在。但於愚意。終有所不能釋然者。盖敎以禮意如此。而竊恐終不如此。證以明文。而所謂明文。亦恐非的證。何謂禮意之不如此。儀禮經文。父爲長子。初不分貴賤。而曰何以三年也。正軆於上。又乃將所傳重也。爲君之父母長子。傳曰父母長子。君服斬。父之爲長子斬。非尊其子也。爲其正軆於上。將所傳重。則帝王家正軆傳重。比私家。恐涉尤重。若以天子諸侯之故。而不服三年。則其於尊正軆之義。如何也。且子夏之傳。固未知箇箇眞得周公之意。而此等處揆以禮意。不害如此。則斷之以錯解。又未知何如也。何謂明文之非的證也。天子諸侯不降其父母之父母。果是旁支入承而以孫繼祖者之本生父母。則是乃古今不常有之變禮也。何其太無曲折。而直曰不降其父母乎。且來諭以臣爲君之父母之父母。亦爲旁支君之所生父母。而以此證彼。若果如此。則此亦太無曲折矣。故註䟽皆曰此始封之君也。此與愚之一得。正相符矣。鄭註,賈䟽容或有失。而此等處揆以文義。了了無疑。則斷以有失。亦未知何如也。來諭諸條。當一一奉報。而顧此愚昧。旣不能言下領會。則雖欲有言。不過磨驢之踏舊跡。無益。徒成葛藤。故姑此畧綽提論。而亦非敢質言也。盖欲以是而又求敎也。言涉不恭。悚仄悚仄。

始封之君之父母。則雖非曾所君臨之人。而卽是吾君之淵源所在。臣民之從君而服之猶可也。若是旁支君之入承。則旣已移倫。而於先王。無論祖孫叔侄。皆有父子之道。臣民於其本生。初無可服之義也。若猶以吾君之父母而服之。則是國有二本也。其可乎。此註䟽所以斷之以始封之君也。如何如何。

答南塘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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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內追後立後者。再期後撤几筵一節。來敎設虗位云云。恐似得宜。而但其母在則自可得練祥。祥後入廟。猶或可也。若母亡而再期。亦以忌祭例過行。則是未大祥也。雖曰三年入廟。神道之常。而未大祥而入廟。其於大祥後入廟之義。如何也。此几筵所以難於遽撤也。士能廬墓之說。不過便於喪人處身之道耳。未知其必合於禮也。商量更敎幸甚。

上南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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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後子服。古禮無著見處。只於備要四種說下。添入養他子爲後。亦不服三年寂寥一語。世人據此皆不服三年。然究其來歷。則盖出於大功章適婦不爲舅後者。姑爲之小功條䟽說。而其所謂養他子爲後者。亦未知其必指所後子也。今之難者輒說自有經傳註䟽。未有以養他子稱所後子。而養他子三字。自有出處。以此决知非所後子也。此說似矣。而厚齋答南溪書曰。今榦爲先人後。可謂軆也。先人旣無長子先死者。則又不可不謂之正也。又曰父有長子先死而旣爲之服斬三年。則以所後子。同於庶子承重之例可也。若當初無子。或子殤死。而始爲立後。則此便同所後之長子。豈可不謂之正軆乎。此說雖爲南溪之所不取。而畢境凭地說去。可以通暢無碍矣。謹按經。只曰父爲長子。初不分所生所後。而爲人後條。於所後父。許以若子。則於所後子若父之意。安知不包在其中耶。大抵承重者正軆備然後服三年。而父子之連續相承爲軆。故雖庶子爲後。不害爲軆。宗派之直下相傳爲正。故第一子未成人而死。不成爲嫡。則庶子爲後者。亦名長子而爲正。所後子初雖他子。旣爲我子矣。豈下於庶子之爲後乎。竊意所後子。一依庶子例。初無子。或子殤死。則所後子兼正軆而當服三年。初有子成人而死。則所後子爲軆而不正。而當不服三年。未知如何。且養他子爲後一句。初未詳所指之如何。則沙翁之補入於四種之下者何意。尤翁所謂禮同衆子者。亦何據歟。未知只據此一條耶。抑別有證佐於他書耶。門下於此尋常看作如何。請下一轉語。以决千古不决之疑。千萬幸甚。

夜氣亦吾軀殼之氣。是合下愚見向來疑晦橫生。有所云云。今詳來敎。初無可疑。但所謂天地之氣好時。吾之氣亦好者。盖氣雖吾氣。夜卽天地之夜。吾氣之淸明。其不由於天地之夜靜乎。聖人之氣。無時不淸明。衆人則不然。必夜靜無許多勞攘時方好。譬諸水。風靜方波恬。恁地說。恐不至爲病。未知如何。

堯舜性之之說。備悉盛意。其意盖曰性雖天理。性之者人也。人有堯舜湯武五伯之不同者。以其氣質之不同也。故屬之氣質。盖有爲者氣。而弘道者人故也。細究其旨。則其與單指兼指之說。未始不同。而驟看則面目似涉不同。無乃有爭端耶。

上南塘戊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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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詩跋語。得而讀之。令人灑然。前文已極簡嚴。後書又甚明礭。如使泉翁起來。未知以爲如何耳。盖譏評無足介意。而義理不可不卞。彼雖不悅。亦奈之何哉。其曰偏全作本然者。盖其意以全者爲本然。偏者爲氣質。而譏我以皆作本然也。然今以孟子犬牛人之性。看作氣質。則人之仁義。亦便是氣質也。安在其全者爲本然乎。旣不識孟子之意。又不覺其言之自相矛盾也。且退栗心性啚。皆以氣質之淸濁粹駁。置諸心圈。彼豈不見此啚。而以氣質之當心譏我者何也。其亦以退栗爲不識心乎。誠可異也。

與尹屛溪鳳九別紙丁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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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衣大帶之制。未及就質於師門。而日前與諸益講會。亦不曾語及此事。故疑晦處轉益疑晦。覺悟處亦不能自信。玆庸條陳如左。伏乞視至而詳答焉。記曰袼之高下。可以運肘。家禮曰衣全四幅。其長過脇。家禮說止此。而二尺二寸之制。只出於劉氏。則衣身不必以二尺二寸爲度。量其人要脇之長短而裁之。而必以運肘過脇爲準可也。朱子雖曰度用指尺則各自與身相稱云。而他處皆言尺寸之數。而至於衣裳之長。則只曰過脇及踝。其意可知。記曰制有十二幅。以應十二月。又曰袂之長短。反詘之及肘。劉氏曰反詘及肘爲準則。不以一幅爲拘。劉說止此。盖十二幅者。衣裳各六幅也。衣身二幅。左右袖各一幅。合爲四幅。今以別一幅中分之。分屬於袂之左右。又以一幅裁袷。以袷餘裁兩腋衣系。則袂可以反屈及肘。而不可充六幅之數矣。家禮本註。雖曰用布二幅。屬於左右云。而今只用各一幅。則雖二尺二寸之廣布。其於庇手猶不足。况可以反詘而及肘乎。深者深邃之意。短而見膚。則烏在其深邃乎。至於深衣啚。人皆以兩邊婆娑者。爲續袵鉤邊之狀。而愚則以爲不然。盖兩襟相掩。袵在腋下。則三幅在前。四幅在後。而各一幅當左右。窃意此婆娑者。乃左右一幅。自前斜見之狀也。若果是續袵鉤邊之狀。則續袵鉤邊啚。當只有此狀。而兩襟相掩啚。亦有此狀者何哉。備要輯覽啚皆然。至於大帶。則玉藻曰大夫四寸。士二寸。再繚四寸。緶緝其兩邊各一寸。家禮曰用白繒廣四寸夾縫之。其長圍腰而結於前。再繚之爲兩耳。家禮說止此。盖廣四寸夾縫之文。實有可以東西看。而結於前再繚之等語。文勢不㥧。故雖以愼齋之明鑑。猶不免正見之一差。然細審商量。則玉藻之緶緝與家禮之夾縫。其義一般。而家禮之再繚與玉藻之再繚。亦只是一意。今依家禮用四寸夾縫。而依玉藻再繚腰。則窃意合於古而宜於今矣。何謂夾縫緶緝其義一般也。盖以四寸之繒。摺其兩邊各寸。則是兩重二寸也。摺其半而夾縫之。亦是兩重二寸也。合縫雖有在中在邊之異。而其爲兩重二寸則一也。何謂家禮再繚與玉藻只是一意也。盖曰廣四寸夾縫云云。則觀其文勢。分明是已夾縫者二寸。如是而不爲再繚。則是二寸而已。其於再繚四寸之文不合矣。然則此再繚。非彼再繚乎。若非已夾縫者四寸看。則不但文勢不㥧。再繚之爲八寸。此何所據乎。故觀其再繚二字。則可知已夾縫者二寸矣。同春曰大帶以四寸夾縫爲二寸。文勢似然。觀其廣四寸夾縫之文。則可知再繚二字。分明是再繚腰之意也。尤庵曰再繚二字。本出玉藻。則家禮再繚。决不可異看。愚見如是。未知近日諸賢。皆如何看。而尤遂兩先生所服之制。亦如何云耶。幸望指敎。

向者洛中一士友。行冠禮於東郊而速之。潮以白衣帶莅之。盖自家所見如此也。夫東宮之喪。雖異於大喪朞年之服。亦是重制。則冠者借吉。可以旁照於婚儀。而爲其賓者。居然盛服。揆以禮意。終是未安。未知高見如何。而近日湖中見行之禮。亦如何。洛下則行之者聞皆盛服云。而此則未必得禮意。幸詳敎焉。

答屛溪己未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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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靈說。愚見與前無異。而吾丈嘗自謂已了之案。故不敢更陳瞽見。今承來諭。使之反覆。敢不承命。盖明德之無異同。則非但高見如此。愚見亦如此。而向來所講題目。只是虛靈之同異。而今但言光明與本禀之同異。虗靈二字。存而不論。無乃以本禀當虗靈。而謂其虗靈本禀則混論而無分耶。若然則章句何以旣曰虛靈不昧。而又曰氣禀所拘耶。且章句以虛靈不昧訓明德。若使虛靈有分數。則以有分數之虗靈。訓無分數之明德乎。且光明之所以爲光明無他。只是此心之虗靈。則光明虗靈。其可分而二之耶。來諭謂光明氣禀。分而言之。言順理得。夫光明虛靈。非二物也。光明與氣禀。旣可分而言之。則虛靈與氣禀。獨不可分而言之乎。盖高明每於氣禀虛靈上。混淪看。故不得不以光明虛靈。分而二之。窃恐病源在是也。盖淸濁。氣之本禀也。虛靈。心之情狀也。虛靈字與淸濁字。合下不同。虗者洞澈之謂也。靈者神妙之謂也。若言淸濁。則淸者非濁。濁者非淸。而判然爲二物。故聖人分上。只可言淸而不可言濁。虛靈則不然。聖人上也可言虛靈。衆人上也可言虛靈。於此亦可見虛靈之無分數矣。虛靈有分數則已。無分數則其與本禀分而言之。其不爲言順而理得乎。且虛靈如言浩然。浩然之中。豈無其氣之不齊。而特以其盛大流行之軆段則同。故無論聖凡。同謂之浩然。虛靈何獨不然乎。來諭謂光明者。本氣之情狀也。亦恐未穩。明德雖主心而言。而其實包性情在中。則當以心之本軆,性之本然,情之善一邊言之。今只以精爽當之。此豈未穩乎。商量更敎如何。

答屛溪己巳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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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書只言心處。每合性而言云云。竊所未諭。古固有合性言心者。而奏箚,或問。正是單言心處。至虛至靈,神妙不測,湛然虛明,鑑空衡平。何嘗有合性底意思乎。况心自虛靈。初非因性而虛靈。則虛靈果是性之色相乎。大學章句曰虛靈不昧。以具衆理。或問方寸之間。虛靈洞澈。萬理咸備。孟子盡心註曰神明所以具衆理云云。此可見神明虛靈專屬乎心。盖心有善有惡。虛靈卽心之善一邊。而朱子所謂本軆也。言其善一邊。其與謂心純善者。其義自不同。豈有相碍之嫌乎。愚見如是。執事更以爲如何近來講說。徒費葛藤而無益於實事。不惟義理携貳。幷與情意而乖隔。自古已然。而至于今日而極矣。愚竊病之。然講明義理。何可廢也。如有可講材料。幸提示一二。以爲相警發之地如何。此實殘年之願耳。

上李陶庵別紙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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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虛靈。或謂有分數。或謂無分數。或有謂虛靈有分數。而明德則無分數。或有謂虛靈有分數。則明德亦有分數。此今日士友間爭端。潮謂心本虛靈。猶言鏡本虛明。又如言火本光明。水本澄淸。此所謂天則也。或問所謂眞軆本然也。不可以分數論也。且明德是人之本心。而虛靈二字。乃形容明德之光景。則虛靈明德。不是二物。有分數則同其有分數。無分數則同其無分數。豈可作兩般看乎。章句曰有時而昏。或問曰所謂明德者。已不能無蔽。盖氣禀所拘。人欲所蔽處。方可言有分數。今曰蔽有厚薄。所以有智愚之別則可。若曰虛靈有分數。所以有聖凡之不同則可乎。故竊自斷之曰昏蔽有分數。虗靈無分數。未知執事以爲如何。

近聞洛中縉紳家。童子而遭期服者。服中加冠。而祭其几筵時。頭戴草笠。身着衰裳。而曰此出於南溪禮說。此於愚意。窃恐未安。盖童子不冠。自無頍項。而旣冠之後。猶着吉冠。則一身上下。半吉半㐫。無乃大煞斑駁乎。以朱子君臣服議。遷官者從新之義推之。則旣冠者當從冠者之服。卽具孝巾冠經而用之於臨喪無疑。而南溪之說如彼者。抑何見歟。窃疑南溪以凡服皆以始制爲斷之文爲據。而此說於此行不得矣。未知執事以爲如何。願聞的確之論。

上陶菴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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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以前後書中。畧有所禀者。非止一再。而可否間終未蒙俯答。而末乃以茫然不能省憶爲敎。此恐是不屑之敎誨也。不勝瞿然之至。然窃聽於師友間。門下於此等酬酢。深所厭薄。誠然則無或有異於朱子法門耶。務講學者。多闕於踐履。固古今之通患。而專踐履者。遂以講學爲無益者。亦豈非朱先生所深戒乎。大抵講學踐履。互相資益。而初不相妨。矯時學之弊。而勉人以踐履則可也。若以講學爲咎。而欲遂廢之。則不幾於因噎而廢食者乎。雖曰知易。而眞知最難。天下未有眞知而不能行者。此所以學貴於眞知也。上世義理素明。故善人多而惡人少。後世義理不明。故惡人多而善人少。任世敎者。當以明義理爲事。夫講學者。明義理事也。欲明義理。舍講學而何以哉。幸毋以講學爲無益。而必使義理大明於世。如何如何。疑當思問。傾倒至此。極知僭踰。不任惶悚。

上陶庵己未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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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者所禀。獲賜反覆。深荷不外。湖中一種心純善之說。愚甞習聞之矣。盖主此說者。對人輒說心是至好底物。而亦甞曰心者非理非氣。自有一箇神底物事。此則分明是禪家所謂心。非吾儒所謂心也。向來塗聽途說。妄疑長者於此。亦未免正見之一累。今承下敎。乃知盛意所在。與彼一種之說。煞有不同者矣。但合性言心。其義乃備云云。反覆思惟。猶不能無疑者。愚謂只言虗靈。則雖不兼言性。不害聖凡之皆同。統言心則雖兼言性。難掩淸濁之不齊。性雖心之理。而心之虗靈。初非因性而虗靈。則何必合性言心然後。心之義乃備耶。來諭又謂合性與知覺。自有橫渠定論。又曰主張氣字太過。或近於善惡混之說。大抵橫渠此論。不過形容心性不相離之妙。而其於訓心之名義。則猶未襯切。故朱子語類以爲未瑩。無乃長者偶失照管耶。且朱子曰心者氣之精爽。又曰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也。又曰性猶太極。心猶陰陽。此獨非定論乎。此亦非專以氣言心乎。此亦主張氣字太過乎。又曰心是動底物事。自然有善有惡。又曰心有善惡。性無不善。此亦近於善惡混之說乎。善惡混之說。尤所未諭。性理也。理本純善。則謂之善惡混。果不成說。心是氣也。氣有善惡。則雖謂之善惡混。恐未爲不可也。楊氏認氣爲性。是固爲病。侍生認氣爲氣。是亦爲病乎。如論性之本然氣質云云。愚亦仰認盛意所在也。盖心一也。而虗靈皆同。本禀不同。譬如性一也。而本然性純善。氣質性有善惡云爾。如是輕輕說去。以爲有相彷彿。則固無所害。但昔年嵬巖之說曰。心有本然心氣質心。本然性盛於本然心。氣質性盛於氣質心。是則分明二心二性之論。而大悖於義理也。今之學者。又於長者之言。得其言而不得其意。則其不爲嵬說之助乎。是可懼也。至於未發無氣質之說。此亦昔年士友間多少往復者。而盖古未有此說。自三淵翁創出此說。今則擧一世爲此說者。十上八九矣。其說甚長。非更僕可盡。而亦有可以一言卞者。人有生以後。便有此氣質。若曰未發前無有。則當此時節。所謂氣質者。在於何處耶。是未可知也。朱子曰喜怒哀樂未發之時。只是渾然。所謂氣質之性。亦在其中。至於喜怒哀樂。却只是情。斯言也恐不可以改評也。如何如何。往復諸書。無慮屢數萬言。而禽獸五常,未發氣質此二欵。最其大者也。嵬巖學識文章。豈不是大儒。而至於大頭腦處。未免隔一膜子。故其爲說。屢屈屢變。終無的實滋味。南塘則洞見大源。故其爲說明白直截。勢如破竹。盖其通透灑落。精微縝密。近世所未有也。長者見之。果以爲如何。固知斯言一出。衆哂立至。而侍生於長者。何言不可盡乎。伏惟恕其狂僭焉。

上陶庵己未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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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嘗聞湖中一種議論。主張心純善之說。而長者之論亦然。心常疑之。近有一士友來自湖中。錄示長者所與屛溪書二度。讀之果知傳者之非誤也。愚之平日所聞於師友者則不然。心氣也。氣有淸濁粹駁之不齊。則心之爲物。不容無聖凡之不同。此恐不易之理也。執事謂心固氣也。必合性與氣言之。其義乃備。又曰合理言之。不可着一氣字。有若以此爲心純善之證。此誠可疑。性與心雖不相離。亦不曰不分看。則不分曉乎。故論心則當就氣上看。論性則當就理上看。今之所論者心也。可不專以氣言乎。又謂氣之爲物。雖有淸濁粹駁之不同。而其本湛一而已。是則誠然矣。第未知此所謂淸濁粹駁。就心上言乎。就血肉軀殼上言乎。由後之說則已。由前之說則旣有淸濁粹駁之不同。何處見純善乎。若以其本之純一者。謂之純善。則是又有不然者。盖其本之湛一者。卽所謂虛靈也。虛靈卽心之本軆也。淸濁粹駁。卽心之本禀也。心是統名也。虛靈只指其本軆也。故只指其本體。則湛然虛明。而聖凡皆同。統言心則淸濁美惡。包在其中。而人各不同。甲寅箚所謂至虛至靈。神妙不測云云。以虛靈之單指者而言也。大舜所謂人心道心。孔子所謂操舍存亡之心。朱子所謂吾之心不若聖人之心。此等心字。皆以心之統言者而言也。心與虗靈。雖是一物。而所指不同。則其可以虗靈之同。並與心之統言者而同謂之聖凡無異乎。且謂至虗至靈神妙不測處。亦未嘗分聖人衆人爲言。又以此爲古聖賢未嘗專言氣之證。此又可疑。朱子此言。其果合性而言之乎。且以虗靈言之。心自虗靈。其果因性而虗靈乎。從古聖賢。雖或有合性言心者。而亦何嘗每每兼說。使心與性。段落不分明乎。且謂未發前。不可着氣質二字。氣質卽心也。未發卽心之未發也。雖是未發。心固自在。其曰不可着者何謂也。顧膚淺末學。議論敢到於長者。極知無所逃罪。然疑當思問。不容終默。伏惟恕其狂僭而商量回敎。以祛坐井之惑如何。

上陶菴庚申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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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所禀。未蒙印可。蓋緣侍生本原漫漶。故辭未別白。以致如此。然此眞義理築底處。大頭腦處。其不可卒乍說。誠如下諭。但門下旣以心純善爲非。而又以心有善惡。爲近於善惡混。此甚可疑。葢純善則無惡。不能純善則不容無惡。此二說外。恐無他道理。而門下兩非之者何也。請下一轉語。以祛愚昧之惑。幸甚幸甚。

上陶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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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諭天下豈有兩非之理。此論甚當。而下面所敎。恐非免兩非。竊所未曉。盖純善之論。易墜於釋氏。是則非之是矣。而至於謂有善惡者。乃曰未發亦有惡云云。此乃嵬巖勒加於師門者。而非師門之本旨也。先師盖嘗曰未發前氣質。亦有淸濁粹駁之不齊。則嵬巖非之而擬之於楊氏之善惡混。此未發前有惡之論所由起也。先師亦嘗卞之曰未發之前。善惡雖未形。而氣禀本色淸濁粹駁則自在矣。故指其淸濁粹駁而謂之氣質不齊。愚所謂不齊。以氣質而言也。荀揚所謂惡與混。以性而言也。烏可比而同之哉。又曰若其兼氣而謂之不齊者。非性之本軆也。非性之本軆則兼氣而言。別爲一義。亦何妨於性善之本軆也。先師說止此。然則向所謂有善惡者。從氣而言也。非從理而言也。嵬巖諱却本意。直曰先生謂未發前有惡。眞若先生不識大本者然。此豈非勒加之言乎。彼雖勒加。本意則不然。後世之公是非。何可誣也。來諭謂未發則性也云云。未發固性也。敢問未發之性。懸空獨立乎。抑該貯於心乎。若懸空獨立則已。該貯於心。則心之本禀。自有美惡之不齊。雖是未發。烏得無美惡之自在乎。然其氣不用事。而氣自氣理自理。故理之本善者。渾然自若。此所謂本然之性也。非但理之本善。渾然自若。心軆之湛一虗明者。於此亦可見之。而亦不可以此謂其氣質本色之至此皆善也。單指曰本然之性。兼指曰氣質之性。本然性純善。氣質性有善惡。此非先儒之說乎。性之善。初非因氣之善而善。則氣雖不齊。何損於性善乎。至於明德分數之說。曾所未聞於師友者也。氣禀淸濁。雖有不齊。而本軆虗靈。聖凡無異。則所謂明德。豈有分數之不同乎。設有謂有分數者。此實不知而謂之者。何足憂者。毋主先入平心思之八字。前後下敎。不啻丁寧。敢不服膺。但語關師門。不得不一陳曲折。故敢復縷縷。伏惟諒此寬恕。更敎一言幸甚。

上陶菴庚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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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書所禀得失如何。此非潮之說。乃先師之意如此也。志在分踈。語涉支蔓。殊失敬謹。譴罰是俟耳。且中太極啚說。先以靈字單言。而後以形神對言。通書先以彰微對言。而後以靈字單言。窃觀語意。似皆以靈字當太極地頭。而朱子釋之。則到底皆以人心之靈言之。盖靈非理也。而濂溪之言如彼者何歟。濂翁之言如彼。而朱子之解如此者。亦何歟。且通書解曰非人心。太極之靈。孰能明之。人心之靈。非由太極而靈。則其曰太極之靈者。亦何歟。伏乞明敎幸甚。

上陶菴甲子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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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士林以先春後尤之說。一塲紛紜。而以門下答尹令書議論。頗不厭。潮亦嘗讀其書而窃疑之。欲以一書仰質而未果。近聞樓巖,屛溪諸丈。已以書相質云。雖未見其書。揆其意。當盡吾所欲言者。第未知門下所答如何。願聞之耳。三年內追後立後者。再期過後几筵之撤不撤。禮無明文。最是難處。愚則嘗以爲几筵雖不撤。而上食則當廢。盖几筵旣撤。則哭之無所。上食則古禮卒哭後已罷。四年五年仍行。恐無其義也。似聞門下以爲上食亦不可廢。未知果然否。近來一議論。以爲几筵亦不可不撤。只於舊日几筵所設處。設虛位。朝夕哭臨。練祥禫則奉神主出就位行之。其意三年入廟。神道之常。服喪三年。子道之常。皆禮之大防。各盡其常。不可踰越云爾。此說似好。未知如何。宋士能則以爲几筵撤後。廬墓終三年。此說又如何。商量下敎幸甚。

代牛渚院儒上陶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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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白昨年秋。洛下章甫發重峯先生從祀之議。而以此鄕爲先生生長之地。搆送通草。要先通告于八路。以爲將同聲䟽請之地。而生等妄意以先生節義道學。豈不允合於從祀。而第今旣發之請。久未蒙允。此時又發此論。則彼此妨碍。决無可成之理。姑徐徐以竢日後。觀勢而發之。亦未爲晩。未知門下以爲如何。此實斯文大議論。不可不一經勘定。故玆敢仰告伏乞商量下敎。千萬幸甚。

上陶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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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後立後者。過祥後撤几筵。果有尤菴,農巖兩先生文字可據者矣。尤菴答鄭德而書。論長子聞喪差後者曰但如中原。則或於三年垂畢之時。有始聞喪者矣。若然則其几筵之設。當至六年耶。此甚可疑。農巖答金美晦書。謂三年內立後者曰三年之外。仍設几筵。朝夕上食。在鄙意終覺未安。農巖議論。正是此事。而尤菴說。亦可以旁照於此矣。未知如何。

母卒成服前父亡。愚尋常以服母三年爲是。或曰此有違於父卒三年之義。此恐不然。經所謂父在爲母。父卒則爲母等語。皆指成服而言。母亡之日。其父雖在。及其成服。其父已死。而我自爲主。則此非父卒而爲母者乎。三年之服。於義何傷。賈䟽父卒三年內母亡。仍服期。通典父未殯。服祖周等說。雖以未忍變在爲言。而隨處窒碍。全不成義理。此尤遂兩先生所以斷然不從者也。愚意父在時母喪成服已過。則以始制爲斷爲據。而仍服母期。母服未成而父卒。則以父卒則爲母爲據。而當服母喪三年。未知門下以爲如何。

圍布几筵註。莫若從古爲正之古字。人多以左氏當之。窃恐不然。盖徐居甫亦不識左氏所譏之本意。而認作婦人入門。不卽廟見。故以信其言者。爲不足據而深欲從古。古卽三月廟見之古禮也。觀其朱子所答左氏固難盡信云云。則可知也。未知門下尋常看作如何。

上陶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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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所禀諸說。伏蒙印可。私幸曷喩。且白無嫡孫有次孫而遭祖喪者。次孫異於次子。本無三年之道。當以期服主喪。此則徐𨓅,范宣之論。可謂十分精當。問解則有持重三年之意。窃所未曉。未知門下以爲如何。且有人於此。祖喪有次孫。又有長子妻,嫡孫妻而未立後。則毋論三年期年。當以次孫主之。而若無次孫。只有子婦與孫婦。則不得已婦人主之。兩代婦中何婦爲主。抑以舅沒則姑老之義推之。而以顯大舅題主耶。伏望商量指敎幸甚。中庸誠者自成之自成。潮尋常看作自然成就之意。而或者以爲與下段自成己之意同。得失如何。至誠前知章如神之神。章勾謂鬼神。此鬼神指何鬼神而言耶。亦望敎示。

與蔡九雲之洪別紙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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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者所禀未發前氣質卞。旣蒙印可。何幸如之。而大抵潮初未悉南塘丈本意之如何。而驟看別紙中愚則曰不齊一句。窃以爲此丈若果以不齊二字。專爲未發前題目。則恐有妨於性善之本軆。此卞所以作也。間者金相甫自南塘歸。錄示先師論性數三條及韓丈示渠書然後。乃知先師所論。旣詳且備。而南塘之說來歷甚明。其說曰本性之善。愚亦知之。所欲聞者。只是氣質之性。在於何處耳。然則吾丈所引氣雖有淸濁。理則純善云云。及愚說中若欲知純善與否以下。都歸疊床之剩語。而愚說中上一段。其於氣質性有無之卞。有若隔靴爬痒者然。何者。先師答嵬巖書。有曰五性感動而善惡分矣。未發之時。寧有善惡。此論本然之善也。而其下又曰有生之初。便有氣質之性。淸濁粹駁。有萬不齊。其本領之美惡如此。故爲發後淑慝之種子。此論氣質之性也。然則先師何嘗有離氣質而論性者乎。且於論性一段。曰若其兼氣而言其性之不齊者。非性之本軆也。非性之本軆。則兼氣而言。別爲一義。亦何妨於性善之本軆也云云。然則愚所引朱子本然而未發云云。與栗谷未發者性之本然云云。同歸於先師性善本軆之說。而愚說中何必更提氣質二字。論其有無於其間云者。語意未瑩。誠如來諭。而至於所引栗谷氣質之性。因有善惡之不同。與以其兼氣而言。性且有善惡云者。亦是同歸於氣質美惡之說。而愚說中何必曰氣質之性乎云者。糢糊鶻突。全不成說話。盖愚說之發。固失之太遽。而執事所謂其餘無可議云者。抑亦有照管之未盡到者耶。且南塘之問。只在未發前氣質性有無。而執事所答。只是本然性純善而已。無一言及於氣質性有無。則宜乎南塘以魏徵昭陵之對目之也。且山中問答。韓丈所謂以純善之理與有善有惡之氣。合而名之曰氣質之性。亦有善惡云者。與別紙中不齊二字。只是一意。不見矛盾。而執事許可於前而非斥於後。則宜乎南塘有未可曉之說也。今若欲知氣質性有無。則亦有說焉。旣曰性。則是未發前名目也。若曰未發前無有。則是非性也。若曰有之而純善。則是聖人氣質之性。非衆人氣質之性也。窃自斷之曰未發之性。專指理而言則曰純善。兼氣質而言則曰不齊。當此之時。雖無惡之可言。而氣質本色淸濁粹駁。依舊自在。則兼此氣質而言其不齊者。有甚不可乎。今以執事之所設譬者言之。水之淸者。水之本然也。所流之地。有凈有汚者氣質也。雖是沙泥之水。介然之頃。這沙泥沉在下面。則譬如衆人之未發。氣不用事也。當此時節。單指水而言曰此水純淸則可也。若兼沙泥而言曰沙泥之水純淸則可乎。然則水之不齊者。非水之不齊也。器之不齊也。譬如性之不齊者。非理之不齊也。氣質之不齊也。雖曰性之不齊。而所以不齊者。由氣質而不齊。則何害於性之本善乎。雖曰水之不齊。而所以不齊者。由器而不齊。則亦何妨於水之本淸哉。大抵此事所爭毫末。而漸成葛藤。歸一無期。此亦非細憂也。潮晩進師門。旣不通知先師之意。僻居竆鄕。又未能熟聞友朋間講論顚末。尋常欝欝者久矣。及得相甫忠告。怳然若暗室之得燈。故復此縷縷。伏惟執事商量更敎幸甚。

答玄冠峰尙璧○丁未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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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諭士喪禮門外二字。考據詳悉。牖昏大矣。但不敏所以發問者。日者受敎。以爲三年內。無堦下位云。而歸考儀節及要訣。則其說如許。故反生疑惑矣。古禮果如是。則家禮雖無殯後變位之文。莫若從古爲正否。辟領一欵。更考楊說。則所引註䟽說。大煞分明。記曰適博四寸。䟽曰辟領四寸。又曰兩相向各四寸。又曰濶中八寸。而又有合於用布一丈四尺之文。則何必舍是而區區拘牽於別用布八寸之說乎。心氣質也一欵。固是大頭腦處。不可草草講究。而遍觀程朱諸說。則不過曰心氣之精爽。又曰知覺氣之靈。盖以其精爽其靈處喚做心。故曰比氣又靈云。而旣是氣之精爽氣之靈處。則可成說。除是氣。別有精爽與靈處乎。其氣之淸濁粹駁不齊。而又有物欲之交蔽。故其本軆之光明者。不免有時而昏。則此不有似乎鏡鐵有精麁。故光明有分數。而又有塵垢之積者乎。愚見如是。未知如何。

答冠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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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慕中伏承下札。就審日間道軆神相。區區伏慰。萬倍常日。矧聞解直之期差退數日。於不敏當有數日之益。尤以爲幸。滄桑一哂。瓮筭可恨。誠如來諭。况數百里江山。何異合堂同席云云。何等至論。盖晦翁蕭寺之別。亦無嗟勞底語。則今日分張。何必戚戚然爲也。顧今山林無主。一世頹然。而歲月如流。後會難期。則雖以大丈夫心境。亦不能恝然無愁也。南嶽詩所謂朝來出別語。已抱離索憂者。實先獲我心也。承許枉賁一宿。草廬蓬桑。當有光輝倍昔。感佩不容喩。明當依敎翼如。

與李嵬巖柬○癸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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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旅店侍坐時。執事輒以留意數學見責。於此可見大君子誨人不倦之盛意也。然此潮向來事。今則無是也。盖向也學不知方。先於此等處。枉用了多少工夫。及夫出入江門。始得全意此事。於經書上。日不暇給。豈復有這般意思耶。然竊聞朱夫子於易傳。往往有不滿底意。而老先生嘗以爲伊川夫子有友如康節。而不知易書自象數中出來。是爲可恨。然則其不可全然拋棄他也。其義甚明。故潮每讀啓蒙。輒欣然有會心之樂。此亦熟處難忘而然耶。不識執事更以爲如何。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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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庵先生曰。形而上形而下。退沙二先生所釋。殊不甚安。故嘗以爲當以形字爲主。而處道字器字於形之上下。以形道器爲三件物事。所釋井井。無難見矣。二先生則以形與道爲二。而以形與器爲一。似與孔子本旨不合矣。盖道則理也。器則氣也。理氣妙合而凝。以生萬物之形。故中庸首章註。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氣以成形。理亦賦焉。語類亦曰形而上。全是天理。形而下。只是那査滓。至於形。又是査滓至濁者。是皆以理氣形三者。分別言之矣。旣以理氣形三者。分別言之。則當以道爲形之上。器爲形之下矣。如此看。未知如何。

窃謂道是頭腦處。着上字無疑。而只是形而下下字。尋常未知其下得之意。今觀此論。猶未能無疑。盖理氣形三者分別言之。則果有之矣。旣曰氣而成形。則未有形前先有是氣。豈可以先底爲後底之下乎。旣曰形又是査滓至濁者。則所謂氣者。便是輕淸底物事。亦可以淸者爲濁者之下乎。反復思惟。終未得其說。願賜一言。以祛坐井之疑。

與嵬巖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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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書中氣質交運一欵。來諭所謂此章本指形化而言云云。窃恐未然。據註說及先儒說。皆以爲無極之眞一章。却兼氣化形化而言。盖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氣化也。二氣交感。化生萬物。形化也。今執事乃以上章屬之氣化。下章屬之形化。未知何從而見得恁地耶。愚謂上章兼人物言之。而此章專就人說這道理。夫陰陽五行。氣質交運。乃氣化事也。上面經緯錯綜各以類凝八箇字。說盡氣化之妙。則不必於此更說氣化。而盖欲釋破了得其秀而最靈之意。故移上一層。以爲天地之氣。雜糅往來。參差不齊。而人之所受。獨其正且通者。故於萬物爲最靈云爾。此乃造化原頭處說。非形化上說。若以形化而言。則形交氣感四字足矣。何必更以陰陽五行言之耶。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陰陽五行。便是生物底材料也。曾未聞成人成物後。更以陰陽五行稱之也。潮向來於氣質二字。看未透。只將質字。喚做軀殼。故非但於此註。終說不去。論心則必以圓外竅中底當質字。以裡面虗靈底當氣字。是到變化氣質處。尙懷未瑩。曰質若是血塊。則何以能變得乎。近因士友間講討。又得晦翁說數三條然後。方覺得這質字大抵非軀殼之謂。而只是於氣中指認其有形處說也。晦翁曰氣是有形之物。纔是有形之物。便自有美惡。又曰淸濁以氣言。剛柔美惡。以氣之爲質言。據此則質之爲質。果非此氣之有形處乎。分而言之。則淸濁屬氣。粹駁屬質。而大全有曰氣之異者。粹駁之不齊也。此則以氣該質而言也。大學或問曰。所賦之質。淸者知而濁者愚。此則以質該氣而言也。然則不是於氣外別有箇質者。大煞分明。而氣質交運四箇字。字字有着落。初無可疑者矣。且以此質字做軀殼看。則又有窒碍處。五行則有軀殼。陰陽亦有軀殼乎。上面陽變陰合註曰五行質具於地。而氣行於天。厥質字眞是𨈬殼。而與此不同。况此註雖說出氣質二字。而下面中正仁義章註。只曰人禀陰陽五行之秀氣以生。於此尤可見此質之非別物矣。如是看則所謂氣質之變化氣質等處。可不隨處而破竹乎。橫渠夫子曰游氣紛擾。合而成質此質字亦指𨈬殼而言。者。生人物之萬殊。竊以謂氣質交運與游氣紛擾。一般意思。未知執事以爲如何。前輩之所未斷案處。如是勘破。殊涉猥越。而窃恐同春,愚伏。偶於此處。見得未到。則吾儕之講論歸一。似不爲大罪。如何如何。

與金伯春元行○癸酉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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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玄纁一節。歸考尤翁禮說。則答李汝九族孫三錫李廈卿三書。皆以柩旁看作棺槨之間。不啻明白矣。鄕谷無儀禮。執事柩上之證。姑未知如何。而無乃出於䟽說而不足據耶。若經傳所載。可以爲法。則尤翁何以曰柩上之說無據。以南溪考據該博。而亦曰置玄纁於柩上。恐無義乎。幸更敎之。

與金伯春甲戌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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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玄纁一欵。厥後得儀禮一書。細考上下文義。始知高明之論。果有據依矣。盖實幣于蓋。䟽旣有載而之壙之文。窆條只曰贈玄纁。而不言置處。則安知非蒙上文而置柩之上面耶。然旣不能明知其本意。則千載之下。有難質言。家禮則曰置于柩旁。柩旁明是棺槨之間。而只曰柩旁。不言柩之某旁。則是亦不能無惑也。沙溪引開元禮以上玄下纁爲言。而開元禮柩東若出於左服則左服。卽南首時授右之義。而不可施於北首。此雖禮家承用之久。而旣知無義。不可強從。尤翁之右玄左纁。則雖無古據。而分置左右。不害爲柩旁。以西爲上。又不失上玄而下纁。愚意自今爲始。窃欲以此爲正。未知兄意又以爲如何。

答金伯春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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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纁說。愚見正是如此。與其從開元禮之無甚意義。曷若遵朱子之儀範哉。抑愚於此私有所疑而未敢决者。家禮兩旁之說。尤翁每斷以棺槨之間。此固似矣。但如神主左旁之旁。未嘗指其側偶而言之。則柩上之左右。亦何妨其爲兩旁耶。如是則旣無遠於儀禮如親授之義。又無苟簡揷入之患。未知果如何也。此亦只備一說而云爾。固非敢質其必然。而但尤翁之必以此旁字別之於邊字。而專作旁側看。果礭定如是否。幸更深思而明敎之也。

玄纁說。大軆旣同。何幸如之。第神主左旁之諭。窃恐此當別論。不可作一例看。盖除却許多語。曰其下左旁。則據主身一面而言可知。只曰柩旁。則擧柩之全軆而言可知也。擧全軆而言。則旁字非棺槨之間而何。且神主則當中書正文奉祀者。固當別於中而書之旁邊。玄纁則異於是。果可置柩之上面。則自當當中置之。何所避而置于一邊乎。恐不可援彼而證此也。昔人亦有以神主左旁爲證。而南溪始頗然之。後乃曰語意自不同。雖不言不同之意。而揆其意。似不外愚之所言矣。且以親授之義言之。奠乎左服䟽曰象授人授其右。何必置上而後。方可言授之而置之左右手。獨不爲授義乎。若以揷入之苟艱爲患。則又何不稍寬壙中。使之㥧入乎。此則非所可論也。高明旣欲遵朱子儀範。而猶未免戀着前見。愚意則蓋字旁字。終不可合而爲一。而尤先生棺槨之間四字。明白的礭。不可以改評。未知如何。更敎之。

與金伯春乙亥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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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纁說。得蒙印可。何幸如之。常夫近久不見。姑未聞盛敎之如何耳。情純善說。出於洛下一士友。而其意大軆以爲人心道心外無他情。而道心自純善。人心亦不過飢欲食寒欲衣。則情豈有不善者乎。此說如何。愚嘗累書卞之。兄以似不爲妨爲敎。無乃彼說是耶。願聞其詳耳。爭心勝氣之喩。切中時學之弊。大抵近來學者稍有一知半解。便帶得謂人莫己若底意思。一言不合。怒氣相加。不惟義理參差。幷與情義而乖隔。此實非好氣像。弟亦未嘗不慨然於斯。而性且孱拙。人見雖不同於己。不欲呶呶爭辨。以長葛藤。或以自信目之。而亦覺省事。奈何奈何。因俯詢之及。傾倒至此耳。伏聞農巖先生年譜完本已成。未知卷秩幾何。弟雖未及洒掃於門屛。而平生悅服。自謂有異於人者矣。此書前頭入榟。願得一件。而雖是草本。若成累件。則或可以一件惠借耶。此等文字。不害廣布。而顧此願見。不啻如飢渴。故如是仰煩。未知兄意如何。適仍院長家膰便。暫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