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薌隱先生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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薌隱先生文集
卷一

君子之道。實理而已。得乎天存乎心。蘊之爲德行。行之爲事業。修之於身。施之於物。莫非實理也。君子何以文爲乎哉。然文者所以明理也。故伊川先生曰。有是言則是理明。無是言則理有所闕焉。聖賢之言。雖欲已得乎。夫旣有言矣。則立言垂世。而文亦惡可已乎。此聖賢經傳之文所由作。而理無所不在也。及後之人。英華其言。學爲文章。則其言愈多而其理愈晦。文與道始相離矣。與其爲文而離於道。寧質勝而野。猶近乎道之本也。然求道而不因文。猶適粵而不指南可乎。余知湖西之九華縣。欲求有道之君子而觀善焉。縣之士咸曰。今也則無。近古有薌隱先生李公。意其爲忠信質行之君子。而惜乎不及見也。及得其遺文而讀之。淡而不厭。簡而易知。不屑屑於作家法度。而天機所出。自合規矩。其論性論氣。尤爲精密。妙契聖贒之旨。詩亦淸遠古雅。有三百篇遺響。而濂溪百原之本領氣像。可以想得於卷中。信乎讀其書知其人。而君子之於文。不可但已也如是夫。然先生之文。要之明理。不離於道也。豈或操觚墨而學爲文章哉。先生旣隱居求志。窮阨沒世。而世之人不復知有先生矣。然古之人爲己而終至成物。今之人爲人而終至喪己。遯世不見知而無悶。君子之所以不喪己也。先生善說易。其明於斯理也夫。先生家學。自土亭以後。世傳詩禮。而又受畫獅之託於最窩金公。以私淑諸塘屛兩先生。芝根醴源。所由來遠矣。而又與鼔山任公,石塘鄭公爲道義交。二公皆近世斯文宗師也。傳曰不知其人。視其友。觀於二公之成就。而先生之道。亦可知也。先生沒後。縣之士立祠而祭。因禁令撤毀。言行事蹟。日益泯沒。惟若干存稿。爲先生不朽資。而亦散在弊紙堆。爲蠧魚食。胤子承赫懼愈久而愈失也。收集成幾編。爲後日刊行計。以余官玆土而得聞先生之風。求以一言弁其卷。竊惟先生之道。雖未見知於時人。而若有因文而求道者。則後世之子雲,堯夫。可朝暮遇。而余則非其人也。然尊德慕義之心。實有託名卷首之幸。遂忘其僭踰而爲之序。

歲己卯孟夏日。九華知縣沈琦澤謹序。

嗚呼。先生眞積力久之學。誠實純篤之行。蘊諸中而發之爲文。至今赫赫照人耳目。吁其可敬也。夫士之以文鳴世者。從古何限。而無先生之德行。有先生之文章而已者。又惡足與議先生之萬一哉。蓋先生之文。通敞逶迤。雅實贍博。權輿乎經傳之旨。經緯乎洛閩之學。以明理正倫爲立敎之本。存心養性爲進德之基。格天之孝思。報本之誠禮。仁厚敦睦之行。忠恕謙讓之德。藹然現於文辭之外。又受畫獅之訓於屛門高弟最窩金公。沿泝源流。門路極正。博通經籍。見識卓越。一世儒宗如任鼔山,鄭石塘諸賢。每與先生往復論難。未始不欽誦而敬歎。尤邃於易學。深得羲文之旨。發明言外之義。上下四旁之宇。古往今來之宙。盈虛屈伸循環消長之理。莫不講究而分解。遠之爲天地鬼神造化之妙。近之爲日用事物心術之微。亦皆探賾而推闡。萬變無窮。終歸於一。先生之於易。費了如何思索。到得人到不到處耶。古語曰見木而知其山。欲知先生者。盍於此觀之。文所以載道。二之則非道也。若先生眞可謂家貧好讀。因文悟道之君子儒也。嗚呼。天下之生久矣。聖遠言湮。利慾紛挐。異言喧豗。雖自謂聰明豪傑之士。浸浸然入於流俗而弗悟也。悲夫。如先生之績文劬學。忠厚眞實之君子。世豈復見。此後生所以俯仰今昔。夜起不寐。蹙蹙若靡所騁者也。余自髫年稔聞先生之風。恨未得一造軒屛。獲遂掃門之願矣。晩寓先生杖屨之鄕。與先生之子承赫甫一見。如舊相識。取先生遺文。雙擎讀之。怳然若對越贒師。親承妙旨。遂不揆僭妄。繳以一言以寓曠慕之忱雲。

崇禎後五己丑六月上幹。完山李正弼謹序。

有道之士。不世出其人也。天必降之。使之能全其性而造其道。是乃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者也。聖賢旣遠。道與世降。俗儒之記誦詞章。百家之衆技異言。一切以就名利之徒。其才非不美矣。其文非不宏且多矣。而其天性之能存而全之。不爲外誘所移者鮮矣。非吾所謂道也。惟我薌隱李先生。生稟純粹重厚之姿。兼以至孝篤友之行。自幼好學。受畫獅於金最窩公。執琴瑟於宋鰲村門。淵源乎韓文純,尹文敬。麗澤乎鄭石塘,任鼔山。見其師友。可知先生矣。其爲學本乎經傳。凡於理氣性命之精微蘊奧。天地鬼神人事之鉅細幽顯。靡不體認心得力行實踐。至於墳典子集稗乘剩史歷代諸大家作者之說。亦皆旁通淹貫。而要其歸則溯洙泗而沿洛閩。準的於聖賢之學也。觀於羲易之源流講解。則知其直探理窟變化之妙也。曾傳之經義圖說。則知其克抽先哲關鍵之秘也。其餘詩文諸篇。皆可見眞元學力之積而絶無藻繪俚俗之語。其禮律義理之嚴。經權邪正之分。箴警責勉之意。罔非可敬而可則。信乎其經世大雅之文。而不止乎因文而悟道也。若我先生。豈天之所降而能全其性而造其道者非耶。人或言以先生之德之學。不見需用展布於世爲惜。而是豈知言。自古賢人君子。不以窮達而有輕重。其不得黼黻王庭。致吾君澤吾民。乃氣數之所關。世道之不幸。於先生何有。惟其篤學衛道。導後進於正路。捄俗弊於末流。有功於斯文。垂名於後世。此豈止一時之措施而已哉。先生旣沒。鄕人爲立祠而享之。未幾見撤。今其胤子承赫甫裒輯遺稿。鋟梓以圖不朽。可謂善述先美。而斯集之行。實斯道之幸。俾余讎校。又爲序以相玆役。自顧無狀。實非敢當。而蓋嘗及先生之門。薰炙旣久。自謂粗能知德。義難終辭。遂敍梗槩。以備後學師慕之一助。竊念土亭先生以道德名行。至今爲吾儒宗仰。三百餘年而後。有先生出而繼之。未敢知從玆以往幾百歲。又有能繼之者否。噫。

崇禎二百七十年丁酉暮春。通訓大夫前行侍講院司書知製敎東陽申應善謹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