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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坐窩先生集/卷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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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十 靜坐窩先生集
卷之十一
作者:沈潮
1756年
卷之十二

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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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禮幷有喪條橫渠說解此說。李子野解之。而多失本意。故又作此以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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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斬衰旣練。齊衰旣卒哭。首帶皆葛。

斬衰旣練。首葛已去。而只有腰葛。齊衰旣卒哭。首絰腰絰皆葛。合斬衰之腰絰齊衰之首絰而統言之。故首帶皆葛。

又有大功新喪之麻。則與齊衰之首絰。麻葛兩施之。

齊衰旣卒哭。遭大功之喪。則首旣有齊衰之葛。而又當着大功之麻。大功之麻。雖不常着。而亦有兩施之義。故曰兩施之。

旣不敢易斬衰之輕丷匚。以斬葛大於大功之麻也乀乙土乀亽

斬衰旣練。首絰已去。只有腰葛。此固斬衰之輕者。而雖有大功之麻。不敢以麻易葛者。盖以斬衰之葛大。五寸七分。而大功之麻小四寸六分。也。子野看作用意稍大者然。恐失照管。

又不敢易齊首之重輕者。方敢易去則重者固當存。故麻葛之絰。兩施於首。

齊衰之葛。與大功之麻同而服。則齊衰重。首亦重。故不敢以新麻易本有之葛。此所謂不敢易齊首之重也。腰則輕。故帶大功之麻。而不帶齊衰之葛。此所謂輕者方敢易去也。重者固當存者。齊首之葛不去而尙存也。麻葛之絰兩施於首者。非一時並施也。盖有兩施之義云爾。

若大功旣葬。則當服齊衰之葛。不服大功之葛。所謂兼服之服重者則變輕者。正謂此爾。

大功旣葬則受葛。其與齊衰之帶。匀是葛也。向也大功麻帶。而麻重於葛。故不服齊衰之葛。而服大功之麻。今則大功亦葛。而齊衰之葛。義重於大功之葛。故不服大功之葛。而服齊衰之葛也。盖齊衰者於大功葬前。首葛而腰麻。葬後首葛而腰亦葛首腰皆齊衰之葛。者。是皆服重者則變輕者也。齊衰之衰。子野看作首字而解之。與張子本意大有逕庭。可歎。

若齊衰未葛。而大功之麻。亦止當免。則絰之而已。

齊衰未葬。遭大功則大功之麻。只當於大功。憑尸後着之而已。觀其語勢。似是如此。而猶有未瑩。

朱子感興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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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大無外爲我重指掌。右首篇。

此篇言天地旣判。陰陽流行。而一理貫乎其間。爲之主宰。庖羲之畫八卦。濂溪之畫太極。皆所以模寫其狀以示人也。盖伏羲道統之刱業。濂溪道統之中興。故首篇幷擧而言之。人文宣朗。指八卦之成原象贊。上畫卦成。人文斯朗。也。盖天地日月雷風山澤。雖是畫前之物。而乾坤坎離震巽艮兌。則乃由人畫之而後成象。故曰人文也。箚疑以賁彖觀乎人文爲證。愚意第十七篇人文。卽賁彖之人文。而此人文。恐與彼不同。

吾觀陰陽化幻語驚盲聾。右第二篇。

此篇言陰陽升降。而至理亘乎古今之意。陰陽無停機。則升降亦在其中矣。復言升降何也。無停機橫說也。寒暑互換。一往一來也。升降竪說也。無始無終。至于萬世也。此所以旣言無停機。又言升降也。冬至以後。陽升陰降。夏至以後。陰升陽降。此卽上下之交。而成造化發育之功也。此亦下篇言人之張本也。上曰一理。此曰至理者。一是不二之名。在陰在陽。只是一太極也。至是極至之意。贊嘆其窮古今不易也。窮古今不易。亦理一故也。

人心妙不測歎息將安歸。右第三篇。

天以陰陽生萬物。而萬物之中。惟人最貴。故天地陰陽之後。繼之以人。而參爲三才。曰惟心爾。故又言心氣機。應上陰陽之機。○人心妙乘氣機一句。近來謂心與氣質有卞者。以此爲證。愚則以爲不然。盖心是氣之靈而神妙無方。故曰人心妙不測。其氣之靈。不離其氣。而氣之動靜。靈亦隨而出入。故曰出入乘氣機。乘卽因字隨字之意。非如人乘馬理乘氣之各是一物而以此乘彼也。盖不測以靈底言。氣機以動靜言。不過就一物中所指不同。譬如火之光明。隨其氣焰而或動或靜也。光明氣焰。所指雖不同。豈可曰除是氣焰而別有所謂光明乎。大抵由其妙。有心之名。然妙處固心。氣機獨非心乎。旣曰心。又曰氣機。有似乎二物而其實一物也。今謂心與氣禀有卞者。必曰超是氣。別有神底地位。無恠乎以此爲證。然殊不知天地間。只有一理一氣而已。非理卽氣。非氣卽理。豈有非理非氣而別爲一物者乎。旣不識心。又不識此詩。何足多卞。○凝氷焦火。躁怒憂恐之無常也。淵淪天飛。靜時之昏沉。動時之馳騖也。○至人秉元化。心有主宰也。動靜軆無違。動靜不失其則也。○珠藏澤媚。玉蘊山輝。和順積中而英華發外也。○神光萬微。明無不照也。○歎息將安歸。卽我安適歸之意也。

靜觀靈臺妙徐方御宸極。右第四篇。

萬化之化。應上陰陽化之化字。上篇只言心之出入。故此又言物欲之交蔽。而物欲之中。食色之欲尤甚。故以厚味姸姿之害特言之。穆天子云云。儘善喩也。

涇舟膠楚澤無乃迷先幾。右第五篇。

東京失其御千載徒悲傷。右第六篇。

晉陽啓唐祚萬古開群蒙。右第七篇。

首言天地陰陽。次言君子小人。而天下之一治一亂。由於氣化盛衰人事得失之反覆相尋。故此三篇。繼之以周漢唐之衰亂。與其君臣之失。而又眷眷於史筆之公不公。乃以後賢之更張自任。而窃附於玄聖之春秋也。

朱光徧炎宇絶彼柔道牽。右第八篇。

陰陽消長。莫不有漸。此人心善惡。國家治亂之所由分處。此篇大旨。盖欲察其機微。遏人欲於將萌。長天理之方生也。

微月墜西嶺寂感無邊方。右第九篇。

微月墜西嶺。則人欲消矣。爛然衆星光。則天理長矣。太乙有常居以下。正是天君泰然。百軆從令之意也。盖心爲一身之主。居中而應乎外。譬如太乙之中天而照四國。然惟聖人爲然。衆人不然。每循物欲於軀殼之外。故一身無主。萬事無綱也。人心要如此之此。卽有常居而照四國也。寂感無邊方者。卽在中之意。心之在中。未應已應皆然也。何文定曰上下兩篇。皆是爲在上之君子言之。恐不然。

放勛始欽明刪述存聖軌。右第十篇。

此一篇。歷叙堯舜至周公傳授心法。譬之以秋月寒水。而仲尼則集群聖而大成。故曰何常師。不惟傳心。又有事功之大。故又曰刪述存聖軌。此所謂賢於堯舜者也。何氏泛然以仲尼之垂法萬世。要在一敬字言之。恐失本旨。

吾聞包羲氏敬守思彌敦。右第十一篇。

此一篇。重在下欵。盖俯仰天地。而畫出乾坤者。包犧也。悟彼立象。示人入門者。孔子也。故乾大象曰君子以。自疆不息。坤文言曰敬以直內。此又仲尼事功之大者。故特言之。

大易圖象隱龍門有遺歌。右第十二篇。

此一篇。承上兩篇夫子刪述贊易。歎其灰燼之餘。簡篇散逸訛誤。而千載之下。惟程夫子傳其不傳之學。大易則全書雖存而知者鮮矣。故只以啚象之隱言之。春秋之作。前篇言之。故此只以魚魯之多言之。兩程子皆有繼絶之功。而獨言伊川者。伊川有易傳春秋傳之作故也。何氏以絃絶看作琴絃之已絶。恐未然。窃意瑤琴藏在寶匣之中。絃亦絶則將如何云爾。盖憂其絃之將絶也。絃則尙在。故理其餘韻。若絃已絶。則何從以理其餘韻乎。其以理餘韻。爲朱子事則得之。

顔生窮四勿無人踐斯境。右第十三篇。

此一篇。承上言仲尼。又叙顔曾以下傳心之序。而歎其及孟子歿而其傳泯焉。

元亨播群品幽探萬化原。右第十四篇。

此篇一大捩也。盖自道之不明。人不知聖賢修道之敎出於天命卛性。而仙家之怕死而求長生。佛氏之惡生病老死而欲不生不滅者。皆自私自利之計也。故先言四德五性。以明敎化之本。次言逞私𮢶智。以破異端之窠臟。其旨深哉。○林居子一句。盖言希夷康節學雖殊轍。而伏犧先天之學。賴以不泯也。盖有伏犧。不可無康節。而知康節者。莫如朱子。故特言之。萬化之原。承首篇陰陽太極。以關鎖篇首元亨利貞四字。○何氏以此篇爲定之以中正仁義之意。此則大不然。定之以中正仁義之義。則至人秉元化。動靜軆無違一句。可以當之。此篇則全不相似。王文憲則只以歎先天太極之傳言之。此亦未備。

飄飄學仙侶偸生詎能安。右第十五篇。

此篇言修養延年。不無其理。而奪天造化。故不可爲也。

西方淪緣業爲我焚其書。右第十六篇。

此篇言見性成佛。初無是理。而其言似是。故爲害尤甚。闢之不可不嚴也。顧眄指心性。卽面壁觀心也。名言超有無。問狗子無佛性。趙州曰無佛書。謂此無字。非有無之無。亦非空無之無。此便是超有無也。且生者有也。死者無也。不生不滅。亦非超有無乎。○仙學言飄飄。佛道言卑卑。此亦善形容處。

聖人司敎化擾擾胡爲哉。右第十七篇。

此篇言聖人建學立師培根達支之意。而小學大學。實包在其中。熊氏以爲大學之敎者失之。云胡百代以下。歎後世敎養之乖方。此所謂俗儒記誦詞章之習。其功倍於小學而無用者也。○先言異端之害。後言聖人之敎者。去聖遠而異端起矣。闢異端然後可入吾道故也。

童蒙貴養正及時起高翔。右第十八篇。

此篇始言小學之方。繼之以大學之敎。小學之方。詳悉無遺。而大學之敎。只曰十五志于學者何也。謹獨操存。是大學之方。而前篇已言之故也。况學之一字。兼知行乎。高翔卽上達之意。首言下學。故此言上達。

哀哉牛山木何年秀穹林。右第十九篇。

此篇何氏所謂爲時之已過。不及小學者發。卽文公敬以補小學之失云云。得之。肅容正冠襟。卽正衣冠尊瞻視之謂也。盖斯須不莊不敬。鄙邪之心入之。此實防制物欲之攻奪也。艮止也。艮其背。非不接物也。禁止其非禮之視聽也。制之於外。所以養其中。故曰保養。

玄天幽且默奇功收一原。右第二十篇。

此篇言天與聖人。卽中庸篇末極致之意。而幽默無言。卽亦上天之載。無聲無臭之意也。此詩首言天與一理。末又言天與一原。尤翁所謂始言一理。末復合爲一理者得之。○仲尼伏犧後集群聖而大成。先生濂溪後集群賢而大成。故終篇旣擧仲尼。繼以自己工夫。以承首篇伏犠濂溪之緖也。

江上語錄戊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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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潮與洪以㯍侍坐。先生下問曰孔顔所樂。果何事。對曰未敢知也。先生默然良久曰尋常人。初來有十分人欲。無一分天理。克得那一分人欲。則便復得這一分天理。克得那二分人欲。則便復得這二分天理。天理三分則人欲七分。天理四分則人欲六分。漸漸恁地克將去。馴致九分天理。則人欲只有一分。到此地位。怳然自悞。以爲吾於聖人。其庶幾乎。若更克去這一分人欲。則吾亦便是純天理底聖人。油油然喜悅。不覺手舞而足蹈。故簞瓢陋巷。不足以累其胷次。此顔子之所樂也。若夫聖人。則元在純天理地位。其樂比顔子。又加一層。故曰不義富貴。於我如浮雲。此孔子之所樂也。

先生又問曰爾知仁字意乎。對曰每於註說。儱侗看過。何能分明識破乎。先生曰仁字自天字來。先生以手指書諸膝以示之曰天是二下人字仁是人邊二字乃天理人得之稱。醫書以手足痿痺爲不仁者。仁是天理之名。人身血氣壅塞。不能屈伸者。譬如天理掩蔽。不能流通者一般。故同謂之不仁。此眞善喩也。故程子曰此言最善名狀。

一日因講心經易坤之六二章。至龜山說。潮問曰盡其誠心而無僞。似是誠底而非敬之本色。先生曰爾以誠與敬。爲別件這道理乎。誠是自然。天與聖人之事也。敬是工夫。學者誠之之事也。

孔子所謂性。是正說人性。孟子所謂性。是專就天理上說。

孔子只言仁智而不並擧義禮者何也。大槩只有仁智。仁包禮智包義。有天理然後有節文。有卞別然後有節制。自仁而禮。自智而義者。陽進陰退之義也。

論氣不論性。是指荀揚。論性不論氣。是指孟子。

人平正直立。故通萬理。禽獸橫生。只睹一面。故通一路。草木逆生。故全塞不通。

問橫渠學問純正乎。先生曰可謂純正。然說氣字太重。先輩以爲未若濂溪之說理云。

一日下問洪以㯍曰。楊貴妃之死。明皇必有惻隱之心。是亦出於仁否。洪對曰豈可謂出於仁乎。先生曰這惻隱。亦出於仁。栗谷所謂原於仁而反害仁者此也。假如酒元來人所喫底物事。而今以一盆置諸閑地。無人看守。則蠅蚋集聚。遂變厥味。這蠅蚋雖是醜類。其可謂不生於酒乎。亦便是生於酒而反害酒也。尙何疑哉。

問心學啚心圈內。書虛靈知覺神明六字。虗靈知覺之外。抑別有所謂神明者乎。先生曰豈容如是。虗靈知覺。乃所以神明也。又問曰神是心乎。曰然。

問石蔓卿詩。樂意相關禽對語。生香不斷樹交花。程子以爲形容得浩然之氣。何謂也。先生曰取其自然也。

大學

一有聦明睿智能盡其性者。

一有與皆有相應。先生曰是。

或不能齊。是以不能皆有以。

皆字與或字相應。先生曰是。

聦明睿智。

聦。聽之聦也。明。視之明也。睿。思之通也。智。心之智也。先生曰是。

皆入小學。皆入大學。

入非下之人自入。乃上之人使之入也。先生曰是。

亦幸私淑而與有聞焉。

亦幸與上不幸相應。與有聞與上不得聞相應。先生曰是。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云云。

大學之道。在此三者。上不明不新不止。則非道矣。○明字對昏字着之。新字對舊字着之。○止者。必止於是而不遷。不求止於至善而安於小成。則是爲半途而廢。不勇也。○至善。事物當然之極處。脩身是明明德之至善。平天下是新民之至善。先生曰是。

有時而昏。

有時字。何以着之。質之師門。答曰雖得氣之濁者。外物未觸之前。未必常昏。外物觸其形而動其中然後。心有所蔽而昏。故曰有時而昏。

推以及人。

推者。推吾明之之術。以及於人。○必其之必字。釋在私也之下。先生曰是。

能得。

得是何意。質之師門。答曰得是行得。乃止於至善也。

物有本末云云。

明德新民。就人上說。故謂之物。知止能得。就工夫上說。故謂之事耶。質之先師。答曰事與物不異。不過是互文。而如爾言亦好。

齊家。

齊是父子兄弟各安其分。整齊不亂之謂也。先生曰是。

窮至事物之理。

竆是何意。質之師門。答曰竆是窮盡之意。作思字意則不可。

統紀。

質之師門。答曰統是絲之端緖。紀是網之小綱。

銘。名其器。

名字何意。質之師門。答曰名是銘字之誤。大全有之。

誠意章。以至於此耳。

此字。指黶閉藏之事。先生曰是。

正心章。一有之而不察。

此有字。與有所之有同志。而一字當作或字意看否。先生曰有字與有所之有同意。一字。退溪則以爲四者之中一者。愚伏則以爲一番有之。沙溪則以爲少有之。三說不同。而皆有所據。

齊治章。所藏乎身者不恕云云。

喩曉也。於吾身有善無惡然後。人能解曉其善之當爲。惡之當去。此所謂喩也。先生曰是。

宜其家人而後。可以敎國人。

宜其家人。雖是之子之事。然其德之和順。盖緣被文王之化。而一家化善。則一國亦皆化之。故曰可以敎國人。其旨深矣。先生曰是。

其機如此。

機字何意。先生曰俗所謂고동。乃樞要也。

不啻若自其口出。

此意何謂。先生曰善哉問也。且道何意。對曰見人之有善。不但口頭稱善而已。中心實有好之之誠也。曰得之。

因講絜矩章。先生曰所謂絜矩。自孔門傳來。故四書皆有之。論語則從心所欲。不踰矩是也。孟子則度然後知長短是也。潮曰中庸則道不遠人章。是絜矩意耶。先生曰然。

先生又問曰傳文他章皆簡約。獨此章有許多說話者何意。對曰脩身以上。則只就心身上工夫。故其法至約。其說不得不簡。至於治平。則萬機叢集。用人也莅民也理財也。自有許多地頭。其事至大。其說不得不多也。先生曰得之。

問格物時。敬何以用工。只是專精一處。不二以貳者是耶。先生曰然。

物理之極處。

極處下。當着乀吐。先生曰何謂。對曰到者非人之到也。乃物理之自到也。若着厓吐則恐未穩當。故經文釋物格處。亦曰物乀。補亡章。亦曰衆物之表裏精粗乀無不到也。何獨於此處着箇別般吐耶。先生菀爾語在座者曰此人讀大學甚精。

右數十條。皆就正於師門者。

第十章。朱胡之分節各不同。而愚意則胡說較好。盖初二段統論絜矩之道。而朱子則合爲一節。胡氏則分爲二節。是則分之與合。固無關緊。而南山有臺,節南山二篇。皆就好惡言絜矩。而以文王詩結之。自先愼乎德。至言悖而出。皆就財用言絜矩。而以康誥結之。胡氏之以上三段爲第三節。以下六段爲第四節者。明白直截。少無可疑。而朱子則以文王之詩。屬之下節。間以康誥之言。自作一節。是誠可疑。然此亦必有所見。豈敢以管見。遽謂不當乎。當更詳之。

經文第四節之首。當云欲平天下。而乃曰欲明明德於天下。而五節之末則曰天下平。何其矛盾。竊嘗思之。四節是言工夫。而明明德乃其大要。則欲平天下云者。似爲泛語。至於五節。是言功效。而天下平。亦其大成。則何必更稱明明德乎。恐是如此。

中庸

中庸序中可庶幾三字。似有未盡底意。惟精惟一。猶有所未盡於執中耶。先生曰豈其然乎。盖禹之聖。不及於舜。必如是而後。庶幾執中故云云也。

問不偏不倚。先生曰偏是偏於喜偏於怒。倚是着於事物而不離之謂。偏不是病。倚方是病處。

筆之於書。以授孟子。以此觀之。則孟子似親炙於子思。而史記曰受業於子思之門人。二說矛盾。將何適從。先生曰誠如所疑。以年數考之。孟子似不及於子思之門矣。

戒愼恐懼之分屬於不睹不聞。有甚意思。先生曰互言亦得。何必分別看乎。

退藏於密。密是方寸之內耶。先生曰非但此也。今以中庸言之。以些兒一冊。盡包括許多道理。亦豈非退藏於密乎。

或稱仲尼。或稱子曰字何意。先生曰上下稱仲尼者。所以表夫子之言行也。若泛稱子曰則後人孰知爲夫子之言乎。故於其始也。表稱仲尼。其下繼之以子曰也。

依乎中庸。旣曰君子。又曰聖者何也。先生曰古之稱君子。猶今之稱學者。學道之人。則無論高下。皆稱君子。此君子乃成德君子也。故曰聖者也。

第卄四章。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此指人之善不善耶。先生曰此人之善不善也。如執玉高卑。其容俯仰之類。觀人事之善。則可知其將來之吉。觀人事之不善。則可知將來之凶。此如太極圖說。與鬼神合其吉凶也。問與鬼神合其吉凶。何謂也。先生曰栗谷之言曰聖人知事之吉凶。如鬼神之明。舊看似未穩。近覺得是礭論。先生曰吾亦有一處可疑。欲質之。子曰父母其順矣乎。其下曰鬼神之德。其盛矣乎。觀其文勢。似不相接。未知如何。潮對以未敢知。先生曰吾意父母其順矣乎。舜其大孝也歟。此兩章文理相接。而中間揷入鬼神一段者。盖兄弟和樂。父母其順。則自天祐之。使其人尊爲天子。富有四海。此所以有舜之事也。而其所以主張要恁地者。乃造化之所爲也。故於此說鬼神之德也。

或問志意先後。栗谷答曰志者意之已定者也。意者志之未定者也。似乎志在意後。然或有志先立。而意隨而思者。或有意先經營。而志隨而定者。不可以一槩論。栗谷說止此。潮嘗推之。假如蒙學小子。志文志武。初未定向。於是自料以爲吾將爲文乎爲武乎。欲爲文則志于文。欲爲武則志于武者。便是意先經營而志隨而定者也。又如志文志武之後。更以爲爲文何以用工。爲武何以用力。思量得恰好道理者。便是志先立而意隨而思者也。先生曰是。

栗谷又曰念慮思三者。意之別名。而思較重。念慮較輕。

窃謂飢欲食者是情。所以計較其得食者是意。必欲食某物者是志。甚思食其物者是思。志于此而心下不忘者是念。患其或不得者是慮。推類以觀。無事不然。故嘗自斷之曰意是統名。思慮是細目。

章齋講禮丁未夏。冠峯丈來直章齋。數月對案講討家禮及備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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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

婿奠鴈之時。婦在中門之內。此中門。卽正寢之庭外門也。婿之奠鴈處。卽廳事也。家禮圖。混做一處。其誤甚矣。愚亦初來未免有疑端。質之冠丈。知其此中門之爲正寢門然後方洒然。

饋舅姑禮。飮畢又拜。

愚伏曰拜當作升。愚謂又字上有拜字。而此拜字作升字然後。節文方通暢。

奉以告祠堂。

告辭時所謂具書。置於何處。冠丈曰別以盤置于卓前。

遂醮其子。降席西。

降席西三字。儘有商量。鄕飮酒禮主人獻賓條。亦有此三字。同耶異耶。

婦見舅姑。

若夫之祖父母在。則奠幣之禮。祖父母受之耶。其坐次何以爲之耶。所謂同居。有尊於舅姑者。無乃夫之祖父母耶。上文皆穪主人。自此始稱舅姑。而至廟見條。復提主人。觀此則奠幣之禮。惟舅姑受之。而夫之祖父母受幣於別室耶。

喪禮

立喪主。

此處儘有商量。當與朔奠條及題主奠祝辭參考。而大抵奔喪所謂凡喪父在。父爲主一語。恐移易不得。

主婦。

此當與虞祭亞獻條參考。而當從沙溪說。恐無疑。

遷尸。尸床前。

古人平時坐卧於床。而家禮初無廢床之節。故此有床字。而今人元不用床。故備要去此床字。其意甚精。

陳襲衣。瞑目,握手。

家禮本文。無充之以絮之文。至於握手則補註亦不言絮。而備要則皆有之。未知何據。冠丈曰考諸儀禮。則皆有着。着卽絮也。

沐浴。以湯入。

只言湯則沐浴皆用水無疑。而備要則引古有沐用潘之文。如何可以得禮。冠丈曰潘亦生時長髮之物。則亦是虛文。依家禮俱用水恐當。

銘㫌。

銘㫌粉字。自儀節始。

魂帛。

家禮置靈座條。無盛之以箱之文。而至朝祖條。始曰以箱奉之。祝奉魂帛升車條。曰別以箱盛主。置帛後。旣曰別以箱。則帛似有箱。而只曰帛則亦似無箱。靈車至條。曰祝奉魂帛。就幄座。主箱亦置帛後。此亦只稱帛字。祝奉神主升車條。曰魂帛箱在其後。返哭祝奉神主入置于靈座條。亦曰出魂帛箱在後。此則兼稱箱。夕哭條曰奉魂帛入就靈座。題主條曰藏魂帛於箱中。

絰杖。

婦人絰杖。禮經則有之。而家禮無之。此亦從簡也。今依家禮不用如何。冠峯曰何妨。

辟領

辟領一節。家禮則別用布方八寸。大全答周叔謹書。亦如此云。而楊氏說。非但備要取之。所引䟽兩相向外各四寸及闊中八寸等說。𮢶𮢶可據。而衣身八尺八寸。衣領一尺六寸。又有合於用布一丈四寸之數。則窃謂依此用之。十分無疑。而冠丈則以家禮爲是。而以大全證之。是亦不爲無據。然終不如楊說之理㥧而易從。更詳之。

妻爲夫黨服。雖曰從夫服降一等。而降一等處少。不降處居多。至於夫之姑姊妹,從父姊妹。則或小功或緦麻。而皆適人不降。父之兄弟之女。從父兄弟之女。則皆同夫服。其故何耶。盖前之所以適人不降者。制服已輕故也。後之所以同夫服者。爲其相報者耶。

家禮緦麻章小註。橫布作欄。想是帶下尺。而惟斬衰用不得者。其時俗制然耶。曰此其時俗制。以斬衰用不得觀之。則似是別用布緣邊者。而非帶下尺也。

哭殤之節。王馬之說。各有不同。當何適從。冠丈曰似當從王說。

備要斬衰章。養他子爲後。亦不服三年。此一欵愚則從先師說。以爲收養子服。冠丈則以爲所後子服。累度往復。一向凹凸。及考儀禮本註。則曰將所傳重者非適則服之。與庶子同。䟽曰所傳重者非適。謂無適子。以庶子傳重及養他子爲後者也。然後始知是乃所後子非收養子也。此非小節目。而今得歸一。幸莫甚矣。亦覺講禮極不可草草。而又不可懸空論斷也。

吊狀。具位。某官。其位。

具位者。具加資職名也。某官者。單書職名也。某位者。與某官同。

祠垕土。設位於中標之左。

家禮只言設位。備要亦言設席。而俗人皆白樹。枝書土地之神四字。設于地。設卓於其前。此甚無據。

祠土地祝文。家禮則曰敢告于云云。而備要則添昭字。當何的從。冠丈曰從備要似好。

啓殯。散垂。

但只爲見尸柩。則葬後當絞。而家禮不言。未詳其意。當考。金相甫曰古者喪必塗殯。故腰絰之散垂者。殯後絞之。啓殯後復散垂。卒哭後復絞之。據此則散垂者。爲見尸柩也。今不塗殯。則殯後無可絞之義。此說似好。未知如何。冠丈曰其論甚新奇。可從之。○更考家禮。則成服始用絰。而言散垂三尺。盖家禮則不用塗殯。故只言散而不言絞耶。

朝祖。

家禮小註。旣夕禮正柩于兩楹間云。而備要啚。置柩于兩堦間。盖家禮本文。只曰祠堂前。故如是耶。冠丈曰然。

導柩右旋。

謹按祠堂在正寢之東。而廳事在正寢之南。自正寢至祠堂則爲左旋。自祠堂至廳事則爲右旋。

家禮殯後哭位。依舊在堂上。而備要啚曰堂上若狹隘。則當依古禮。位於堂下云。則今當依此三年內。無堦下位。而儀節及要訣。皆有堦下位。當何的從。冠丈曰當以家禮備要爲正。

柩行。

家禮曰方相等云云。而備要去等字。恐當以備要爲正。

贈玄纁。

家禮曰置于柩傍。開元禮曰奠于柩東。其意一般。

灰隔外盖。家禮不言其制。備要亦闕之。可疑。

粉面直書考妣。而題主奠祝。皆如是書之。至時忌祝皆然。至於有事則告條。獨書故字者何意。無乃此等處。未及改正而然耶。

朔望參條。只曰再拜辭神。而遺却納主一節。可疑。

謹按卒哭章主人以下皆入哭註曰並同虞祭。然則此必曰如虞祭之儀者何義。進饌條曰如虞祭之設。則此亦未見其與虞祭有異。而必曰並同虞祭者。亦何義。此亦未及改定處耶。

布網巾。

備要所謂開元禮及杜氏說當考。

倚杖。

虞祭則倚杖於室外。附祭則倚杖於堦下。大小祥則倚杖於門外。此亦節文之漸變處也。

小祥

備要引大全所答曾無疑書。而考其本文。則曰却當計成服之日至今月日實數爲節。此却可疑。而冠丈則以爲在外聞喪者。則當倚此書。以成服日除服。主張甚力。愚謂在外聞喪。與在家遭喪無異。在家遭喪者。旣以遭喪日爲節。則在外聞喪者。何獨以成服日爲節乎。朱子之說雖如此。旣曰成服太晩云爾則無疑。家其時所遭曲折。未能詳知。豈以此草草一語。把作斷案乎。備要去其當計成服之日等語。而又引語類先滿先除後滿後除之語。則沙溪先生之意。似亦以聞喪日爲節矣。更詳之。

以練服爲冠。

練服之服字可疑。

開元禮。未再周葬者。二十五月練。

此謂葬在二十四月者也。

附廟告辭條。

備要所引丘氏說祖母之櫝。祖字上當有曾字。

祔祭祝。

宜曰孝曾孫。而曰孝子者何義。丘氏之以子作孫者。亦何義。

庶子在父之室。爲其母不禫。

此說極可疑。

答人慰䟽。

某郡卽郡望。

闔門。

主人以下。皆位於堦下。而主人主婦侑食再拜。降復位後闔門。曰主人以下皆出。則分明出於寢門外。而備要啚闔門後。主人以下在於階上。殊不可曉。自階下升階上。則是入也。非出也。且啓門後。主人以下皆入。則入於中門而位於堂上耶。且妻以下位於階下。此則不在厭飫之中耶。

虞祭

家禮。本位饌如朝奠。而備要小註。飯奠于盞西。羹奠于楪東云云。而啚亦如時祭之設饌。殊不可曉。

高山問答丙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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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夫問理氣只是分合看而已。今以本然氣質言之。分而言之。則人之百軆。凡有形氣者。莫不各具本然氣質。而合而言之。則統軆一本然氣質。此乃說義理頭腦。不容異議者也。然耳聦目明。耳目之本然也。或能或否。耳目之氣質也。仁義禮智。心之本然也。剛柔善惡。心之氣質也。分言處固暸然。而將欲合言。則聦明仁義界分旣異。如何爲說然後。方見軆統之義歟。

答仁義禮智。心之理也。聦明。耳目之則也。所指不同。不必合而言之也。然耳目與心。一氣相關。則聦明仁義。亦豈無相須之理乎。如言九思。則聦明屬智。恭敬屬禮。溫屬仁。忠屬信。義屬義。觸類而長。莫不皆然。盖仁義禮智。人性之綱也。故只此四字。無一事不包在其中矣。

問聦明有從義理言者。聽德惟聦。視遠惟明。是也。有從血氣言者。離婁之明。師廣之聦是也。義理當爲本然。血氣當爲氣質。這氣質與心之氣質。合而論之。其果𭰞然一軆。而無彼此之可分者乎。

答離明師聦。不過是善察色卞音之謂也。此雖與朱子所謂視所當視。聽所當聽不同。而察識卞別。亦是心也。盖耳目與心分看則異軆。合看則一身。而心爲一身之主。故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曾有心之知覺不到。而能視聽者乎。雖是一身。而內外之分。不可混也。雖有內外之分。而相關之實。又不可誣也。

問卞音察色。固有待於知覺。聦明有限。則心亦末奈於管攝矣。以此觀之。烏在其𭰞然也。

答聦明之有限者。不過生下來精魄之不足者。與衰老後精魄之耗損者也。欲聦欲明者雖是心。而能聡能明者。畢竟精魄之所爲也。雖曰一氣相關。而心活物也。故無限量。耳目形局也。故有限量。無他。異軆故也。然有限者。血氣之聦明也。若義理之聦明。則亦豈局於耳目而有限也。故聖人之聽德惟聦。視遠惟明。初不以衰老有異也。

問孟子以五者之欲爲性。然則耳聲目色。當爲氣質之性。有氣質。必有本然。何者爲本然。此所謂性與聦明之分。同歟異歟。謂之同。則聽德欲聲。所指不同。謂之異。則性豈有二本乎。

答欲聲欲色。旣爲氣質之性。則聦明當爲本然之則矣。然五者之欲性也者。專指人心之生於形氣者。而其與耳目口鼻之各有其則。初非對待而爲言者。則所指不同。何可牽合而論之也。

記遞遷問答壬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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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生道顯來問先考喪畢。今日改題。明日將行吉祭。五代祖當遷于最長房。長房曾孫行。只有一人。而所居絶遠。且老病貧窶。勢難遷奉。玄孫行則頗多。而稱以越次而不肯。不得已姑安于別室。改題一節。何以爲之。

答鄭寒崗答人問曰。最長房窶且不慧而不肯。則固難強焉。彼最長房。不比宗子之截然難犯。次長房權宜奉祭。未爲不可。據此彼旣難奉。則玄孫之長者。當遷奉無害。而此亦難强。則不得已姑安于別室。然以長房名改題。而宗子攝行其祀。似亦允當。

又問然則告由何以措辭。改題當在何時。

答合祭祝分則有限下。改之曰神主當祧遷于曾孫某之房。而某曾孫名。老病在遠。勢難遷奉。將以某曾孫名。之穪謂改題。姑爲權安于道顯之別室。去不勝感愴四字。謹以云云。而祭畢改題。奉安別室。恐當。

翌日遍考諸書。盖最長房難奉。則姑安別室。自退溪已有其說。而改題一節。於古無據。至南溪問最長房改題傍註。以宗子攝行如何。尤翁答曰來示正當。昨日昏暮倉卒。未能考檢文字。只以人情事宜答之。見此方知一得之偶中。而不誤了人家大事也。可幸可幸。

理氣互發源委說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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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氣互發之論。其來尙矣。其源出於黃勉齋。勉齋以人心道心分道器。而以七情屬人心。以四端屬道心。此四七分理氣之說也。然此則分明是初年之見也。何以知初年之見也。觀其所與胡伯量書。有所改定。則其爲初年之見。無疑也。語類有四端理之發。七情氣之發之語。此理發氣發之說也。然此則分明是記錄之誤也。何以知記錄之誤也。盖與朱夫子一生議論。全不相似。則其爲記錄之誤。無疑也。厥後權陽村作入學圖。以心性分二歧。鄭秋巒作天命圖。以四七分兩邊。晦齋則曰或心先動。或性先動。退溪則曰四端理發而氣隨之。七情氣發而理乘之。又曰人心。七情是也。道心。四端是也。此皆互發之說。而與勉齋初年之見。語類記錄之誤相契。尤有所隱奧而難卞者。盖退溪於陽村圖。則以學𧗱淵博許之。於秋巒圖。則以見處儘到贊之。此乃所見之根本。而獨於晦齋說。以不可分先後斥之。夫心先動。便是氣發。性先動。便是理發。則先生之斥彼而主此者何也。此亦可疑處也。南塘箚疑曰。先生盖謂心具理氣。而理氣相對。故有互發之理。心包是性。而性不能對心。故無先後之動。殆於心性理氣。把作兩事看。恐尤未安。幸而有栗谷先生出。而曰發之者氣也。所以發者理也。非氣則不能發。非理則無所發。又曰七情。人心道心善惡之捴名。眞可謂發千古不傳之妙。亦可謂竢百世而不惑矣。牛翁不能言下省𤕻。至以朱子或生或原之說。證成互發之理。則殊不知形氣之氣互發之氣所指不同也。然栗翁之歿也。牛翁哭之曰人心無二源。理氣不可互發等語。皆實見得。眞是吾師。此可謂先病後瘳。而栗翁之功。於是爲大矣。然而後之學者。猶有餘言。或有謂四端自四端。七情自七情。愚伏說。或有謂道心人心之理。人心道心之氣。玄石說。○同春嘗語尤翁曰。余問四七互發之說於愚伏。則愚伏以栗谷說爲是云云。而其自爲說則如此。其與退溪說無間矣。玄石嘗曰吾師栗谷也。盖玄石曾不識理氣。見栗谷集而大悟故云爾。愚親聞於寒水先生。而其自爲說則如此。其與栗谷說背馳甚矣。此二公所見。本自如此耶。抑先瘳而後病耶。南塘曰大抵二公之見。本自二歧。方其是栗翁也。實未識其意。故其自爲說則每墮於二歧。而又不自知其說之異於栗翁矣。盖自無實見故耳。塘說止此。此正覷破二公之病源。又有謂理氣分開各主張。拙修齋說。又有謂四端主理而氣在其中。七情主氣而理在其中。農巖說。其爲說愈出愈妙。一說密一說。使向所謂互發之論。紛然復行於世。眞是咄咄恠事。大抵主理氣互發之論者。其蔽何在。盖由不知理氣之情狀與四七之名義也。何謂不知理氣之情狀。不知理無爲而氣有爲。與理氣之元不相離也。何謂不知四七之名義。不知四七之非二情也。何以知四七之非二情也。自古言七情。戴記爲始。而中庸次之。戴記曰何謂人情。喜怒哀懼愛惡慾。七者不學而能。中庸曰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中也者。天下之大本。觀其何謂人情與未發天下之本等語。則可知七情之外。更別無情也。言四端。孟子爲始。而朱子說次之。孟子曰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朱子曰四端也有中節不中節。旣是仁義禮智之端。而又兼中不中。則可知四端之外。更別無情也。朱子又曰人之所以爲心。不外是四者。此言四端之兼七情也。又曰七情橫貫過了四端。此言七情之兼四端也。然則四七果二情乎。何以知理之無爲。與理氣之不相離也。朱子曰太極者本然之妙。動靜者所乘之機。此言理無爲而氣有爲也。又曰理氣决是二物。但在物上看。則渾淪不可分開。各在一處。此言理氣之不相離也。然則理氣果互發乎。愚故曰旣知四七之非二情。又知理無爲而氣有爲。與理氣之不相離然後。自無二歧之惑。而諸說之同異得失。不待卞而自明矣。盖曰理發。則是以理爲有作用也。曰理發氣發。則是以理氣爲有時乎相離也。曰四端如彼。七情如此。則是以四七爲二情也。其與戴記中庸孟子朱子之旨。同乎異乎。今溯其源而歷數之。勉齋之說。初年之見也。語類之說。記錄之誤也。陽村,秋巒淺耳。不足道也。晦齋之說。不載於文集。則恐亦非晩年定論。而所可疑者。以退溪之一生沉潛理窟。乃反蹈襲陽秋之緖餘。雖聞高峰破竹之言。而猶不悟者何也。愚伏,玄石粗耳。何足與議。而以農巖之穎悟明睿。而其言之酷似拙修者何也。世之衆盲模象。固不足道。而旣不能自見而從人言。則擇其可信者而從之可也。今乃不然。舍朱子一生言論。而乃獨眷眷於寂寥一句。或不信朱子而信退溪。不信栗谷而信拙修者。重可慨也。近見南塘所撰退集箚疑,農巖四七卞。其所以發明朱子栗谷之旨。卞破退溪農巖之說者。殆無餘蘊。讀之令人灑然。今雖無知其說者。安知無後世之子雲乎。愚於是窃有感焉。畧記其來歷源委如右。吟成四韵詩二篇以見意。二詩見詩卷。

虗靈說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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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心之虛靈。或謂有分數。或謂無分數。何說爲得。曰無分數之說得之。曰聖人之心。淸氣聚而虗靈。衆人之心。濁氣聚而虗靈。虛靈非氣外別物。氣旣有淸濁之殊。則虛靈何獨無分數之可言乎。虗靈之名雖同。而虗靈之實則不同也。曰豈但名同。實亦同也。夫通天下人。只一箇虛靈。此亦虛靈也。彼亦虛靈也。氣之淸濁雖殊。何害於虛靈之同乎。曰心者氣之精爽也。盖各其人所賦之氣之精爽者是爲心。則其氣異處。其精爽不亦隨而異乎。曰精爽猶是心之質也。固不無粹駁之不同。而若夫虛靈。則乃心之軆也。元無聖凡之有異。則豈可以精爽之不同。幷與虛靈而同歸於不同乎。書曰惟人萬物之靈。太極圖說曰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或問曰人之一心。湛然如鑑空衡平。甲寅箚曰心之爲物。至虛至靈。此等語何甞分聖凡而言之乎。據此則可知這虗靈。是箇心之本軆。而人人同得底物事。朱子曰心之本軆未甞不虛。又曰虛靈自是心之本軆云云。若曰虛靈有分數。則是本軆人人殊也。本軆人人殊。則烏在其復其本軆之虗乎。朱子曰復其本軆之虛。大抵心本虛。虛故靈。未有心而不虛。虛而不靈者。然則虗靈者。狀心之德形容其情狀。也。心之虛靈。如曰天圓地方。又如曰水淸火明。今以水火言之。水之剛柔寒溫。雖萬不同。而其本軆之澄淸。則天下之水相似也。火之大小微盛。雖萬不同。而其本軆之光明。則天下之火相似也。以此推之。則氣之淸濁粹駁。雖萬不齊。而其本軆之虛靈。亦豈不十分相似乎。曰虛靈之同者何。曰人人同得正通之氣。故其心同爲虗靈。或問曰惟人之生。乃得其氣之正且通者。而其性爲最貴。故其方寸之間。虛靈洞澈。萬理咸備。或問說止此。虛靈洞澈。應得氣正通。萬理咸備。應其性最貴。所以虛靈之同者。以其同得正通之氣也。故虛靈二字。與正通二字相似。正通人之大分人之氣皆正通。也。虛靈心之大分人之心皆虛靈。也。虛靈又如言浩然。浩然氣之軆段也。虛靈心之軆段也。正通中不能無淸濁美惡之不同。而未聞以正通二字。分分數看。浩然亦然。盖氣禀雖不同。而不害於大分之正通。軆段之浩然。則虗靈是何物。而獨可以分數論乎。未發虗明。先儒皆以爲聖凡皆同。夫未發前。氣禀本色。淸濁美惡。依舊自在。則雖謂之虗明不同可也。而必謂之同者。盖以只就其大軆氣象而言之也。然則姑舍心之氣禀分數。只指其大軆軆段之虗靈。而謂之聖凡無異者。有何不可。是以南塘丈曰虗靈之軆。於未發前見之。未發之時。氣禀本色。雖各自在。其湛然虗明。乃其虗靈之本軆也。不可謂於湛然虗明之外。別有箇虗靈。有分數不相同也。又曰推未發虗明之皆同。而知虗靈本軆之皆同。此誠至論也。玉溪曰如使公擧起來。必聞其言而喜。盖嵬巖甞主心純善之說。故聞此虛靈皆同之說。則必曰虗靈卽是心。心卽是虗靈。虗靈同處。心亦是同。子何譏斥於心純善之說。而反謂虗靈之皆同乎云爾。其言似矣。然殊不知心其物也。虛靈其表德也。專言心則氣之美惡。萬段羕子。指言虛靈則通聖凡。只一般光景。虗靈軆段。氣禀本色。雖在一處。所指不同。則同者自同。不同者自不同。一主一斥。有何可疑。嗚呼。心純善之說。非吾儒之見。乃佛氏之見也。盖佛氏有見乎此心之昭昭靈靈。聖凡無間。金剛經曰心也者。冲虗妙粹。炳煥靈明。如彼古鏡。軆自虗明云云。其見處高則高矣。但不知此昭昭靈靈中。又有氣禀本色之不齊。故謂心至善。任其流出。不知自陷於猖狂。則其爲害豈淺尠哉。此象山之學。所以見斥於朱子者也。緫而論之。則徒見虗靈之皆同。而不知氣禀之有善惡者。好而不知其惡者也。徒知氣禀之有善惡。而不見虗靈之皆同者。惡而不知其美者也。氣禀不同。虛靈亦不同。則誰爲本軆性純善。心亦純善。則尙何學之有哉。今之學者。當知氣禀之不齊而陶汰之。又當知虛靈之皆同而存在之。其亦庶乎其可也。甲寅五月日。書于高山書室。

又下一轉語曰。心之虛靈本軆。則自堯舜至於塗人一也。而由其蔽有厚薄。所以有智愚之別。非這虗靈生下來。本有此不同也。故去其昏蔽。則却只是元初虗靈也。譬如水雖汩而爲濁。而及其澄治而淸也。則却只是元初水也。今夫常人之心。不昏則亂。以其氣用事也。幸於須臾之頃。不昏不亂。則其湛然虗明。與聖賢無別。若本有此不齊。則雖氣不用事。這般虗明氣像。何處得來。而與聖賢無別乎。於此可見本軆之皆同也。又何疑哉。

知覺說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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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曰若夫知覺則智之用。答吳晦叔書。又曰知覺乃知之事。仁說夫知覺是心之用。張子曰由知覺。有心之名。勿齋曰虛靈心之軆。知覺心之用。今謂智之用。知之事者何也。盖智不外心。心之用。卽智之用也。心具五性。而智又包五性。心是通明底物事。智是通明底道理也。然則心之知覺。喚做智之用。不亦宜乎。心屬火智屬水。今以火之發。當水之用。似若矛盾然。盖就五臟中偏言。則心實屬火。而就心上專言。則心亦具五氣。火是母。五氣是子。五行精英之氣聚而爲心。而五常之性。於是而具焉。水可以包五行。則智亦不可以包五性乎。水能終始萬物。智亦終始萬事。况雖曰五氣。五氣實不相離。雖曰五性。五性亦不相外。仁乘木氣而發。而木氣也是箇此心。義乘金氣而發。而金氣也是箇此心。非此心之外。別有所謂五氣。心自心。五氣自五氣。各在一面。各各出來也。若曰心是火氣。只火之理乘之而出。則禮獨發於心。而仁義智不發於心乎。心者。氣之精爽也。其氣精爽。故其軆自虗靈。其軆虛靈。故其用自照燭。則今謂知覺之根於智者何哉。盖天下。未有無理之氣。虗靈之氣。獨無理乎。無理則已。有理則其名非智而何。或問知覺是心之靈。固如此。抑氣之爲耶。朱子曰不專是氣。是先有知覺之理。理未知覺。氣聚成形。理與氣合。便能知覺。又曰所覺者是理。理不離知覺。知覺不離理。此所謂理。仁耶禮耶義耶。必曰智也。仁義禮智之外。更有他理則已。只有此五理。當屬乎智無疑矣。盖心之虛靈者火也。能知覺者智管之也。仁義禮智。皆管攝此心。而今以智獨專一心之用者。盖四端之發。智無不干涉。如見孺子入井。而知孺子之入井者。知覺也。見非義而知非義者。知覺也。過宗廟而知宗廟者。知覺也。然則謂智之用。包一心者。豈虗語哉。三淵以知覺之炳然者。屬心之用。判然者。屬智之用。而曰知之有炳然判然而心情析焉。其以心情分爲二用者。已不是。而炳然判然之喩。亦似密而實踈。殊不知心之用。卽智之用。而雖曰心之用。不害爲智之用。何必曰情然後方可謂智之用乎。夫事物之來。心先知之。遂翁所謂知覺如門直相似者。儘善喩也。知之而後闖然發出來者情也。記所謂物至知。知然後好惡形焉者此也。物來便覺。覺便發。間不容息。然論其界分。自有先後。今以喜怒言之。先知其喜而後喜之。先覺其怒而後怒之。喜之怒之。情也。知其喜覺其怒。知覺也。知覺終是心也。覺處可喚做心。發處可喚做情。情可言心。覺則不可以言情。是非一端。亦可以包四端。而此則當以情言。不可以知覺言。今以覺與發分心情則可。若曰知有兩般。而分屬心情。則其果成說乎。且三淵引朱子書所以知覺者性也。知是非而是非之者情也。覺其爲是非者心也一段爲證。曰知是非。情之是非也。覺是非。心之是非也。此亦未然。盖知是非而是非之一句。重在是非之三字。而知是非三字。與覺其爲是非五字。同歸於知覺。此處揔而言之曰心之用可也。智之用亦可也。朱子本意。恐不是對待而爲言也。至於炳然判然。則似有可別者。而實無可別者。盖照燭之謂炳然。區別之謂判然。照燭中已包得區別意思。未有能照燭而不能區別者。若不能區別。其可謂照燭。其可謂知覺乎。盖知覺只一箇知覺而已。今夫開眼見物。便知山是山水是水。鬣者爲馬。角者爲牛。側耳聽聲。便覺殷其雷鏜其皷。角角者雄雉。綿綿者黃鳥。是乃所謂知覺也。就此何者是炳然。何者是判然。三淵說中鳶魚一段。乍看乍好。久看未好。窃謂此卽是炳然。此卽是判然。若以耳聞目見。與心之知覺有別則可。於一箇知覺上。以炳然判然分以二之。曰彼屬心此屬情。則大不可。三淵說中炳然還他心。判然還他情等語。恐非吾儒家本色。大抵此老此說。一邊說一知。一邊說二知。一邊說一而二二而一。費盡精力。說出累百千言。自謂得千古不傳之妙。而反復咀嚼。終無的實滋味。殊不可曉。恨未及在世時一討之。九原不可作。可慨也已。

虗靈知覺說丁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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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本虛靈。虗靈者氣也。其爲氣虗靈。故能知覺。不虛靈。則不能知覺矣。虛靈原於性。不原於性。則知覺不得爲智之用矣。智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德。故知覺能專一心之德。而亦不害爲智之用。故知覺從氣言則曰氣之虛靈處。此朱子答林德久書也。從理言則曰智之用。此答吳晦叔書也。合理氣言則曰心之用而智之端。此答胡廣仲書也。心之用。卽所謂氣之虗靈處。智之端。卽所謂智之用。只此三書。說盡知覺精蘊。更無餘遺。而觀於胡書。亦可知林吳二書之不可偏廢。農巖欲執一而廢一。農巖主張林書而不信吳書。恐失照勘。南塘曰虛靈原於性。又曰虛靈自虛靈。非因性而虛靈。旣原於性則不因性而虛靈者何也。盖天下無性外之物。性何嘗不善。而天下之物。有美惡之不齊者。由其氣之有不齊也。故氣之淸者自淸。濁者自濁。淸者不可曰因性而淸。濁者不可曰因性而濁。今夫心者氣之精爽。故其爲物自虛靈。虛靈者狀心之軆段也。終是氣也。非理也。豈可謂因性而虛靈乎。然虛靈雖非因性而虛靈。虛靈中所具者性。而性之發。乘此知覺。則以此知覺。喚做智之用。不亦宜乎。

練變布帶說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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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喪中練變布帶。世之知禮者。卛多用之。此以圖式及備要爲據矣。盖備要引圖式。圖式引䟽說。頗似的證。然謹按䟽曰公士大夫之衆臣。爲其君服布帶。又齊衰以下亦布帶。則絞帶虞後變麻。服布於義可也。䟽說止此。然則子之爲父服喪。當如士大夫之衆臣之服其君乎。且齊衰而布帶可也。斬衰而布帶。何所當乎。以彼證此。殆若不成義理。信齋之引之於圖式何見。沙翁之著之於備要何意歟。尤庵答李汝九書曰。練時絞帶用布。是禮經明文。此又可疑。周公作之。子夏註之。皆無此意。而至賈䟽。始有此語。則其以爲禮經明文者何也。無乃偶失照管歟。近世玄彦明丈曰練變布帶來歷。未甚端的。恐不必從。愚意亦然。姑書此以俟後之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