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内容

厚齋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卷之二十一 厚齋先生集
卷之二十二
作者:金榦
1766年
卷之二十三

箚記

[编辑]

大學

[编辑]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致知在格物。

按看此一古字。可見古者大學之道如此也。序文所謂古之大學所以敎人之法者。卽指此而言也。○言欲明明德於天下者。當先明明德於國。欲明明德於國者。當先明明德於家也。自修身正心以下。卽明明德之事也。○此段六箇先。卽上文所謂知所先也。下段七箇后。卽上文所謂知所后也。○心者。一身之主宰也。心苟正則操存精一。一身有主。故身可得而修也。心苟不正則飛揚汨亂。一身無主。故身不得以修也。此修身者必以正心爲先也。意者。心之所發也。心旣發而爲意則不能無善與惡之分。蓋心以全體言也。意以其一念方萌者言也。一念之萌不誠則知惡而不能決意去惡。知善而不能決意爲善。而心之正不正。於此處決焉。故正心者必以誠意爲先也。然吾之知有所未至則雖欲誠意。茫然不知其誠意爲何事也。譬如人夜行眼暗。不辨行路。左右前後。莫知所從。雖欲行去。終不可得。且或有所知。而其知有所未至則其未至處。惡必藏焉。其所發處。自不誠實。而必有苟焉者。故誠意者必以致知爲先也。若夫致知之道。又在乎卽物窮理。蓋事事物物。莫不各有當然之理。遇一事窮一事之理。遇一物窮一物之理。今日窮一理。明日又窮一理。以至天下萬物之理。無所不窮。則吾之知無所不至也。故致知在格物。○格物致知。卽明明德之工。就知上言也。誠意正心修身。卽明明德之事。就行上言也。齊家治國平天下。卽明明德之推。就功效上言也。

明明德於天下。皆有以明其明德也。

按此段卽兼體用說。蓋明明德於己是體。明明德於天下是用也。○上文只言明明德。是明己之明德也。此言明明德於天下。是旣能明己之明德。又推而使天下之人亦皆明其明德也。

雲峯胡氏曰因其所發而遂明之者。性發而爲情也。實其心之所發者。心發而爲意也。從念頭說。小註

按或者以胡說爲非。而有有情而後有意之語。愚觀胡說固不是。而或者之說尤不是也。蓋性是心之理也。情是心之動也。心之一念纔動處意是心之計較也。於一念纔動處。便有計較底。心是性情意之主也。此四者雖有性情心意之分說。而只是就那混淪全體上各指其所主而言。故其命名殊而意味別耳。不是判然分離。而性是一箇地頭。心是一箇地頭。情是一箇地頭。意是一箇地頭也。故心發性發。雖有二名。然心之體謂之性。心之用謂之情。則心性之發。果有二耶。曰情曰意。雖有分言。然心之纔動謂之情。纔動而便有計較底謂之意。則情意之用。果有分耶。性之發謂之情。雖謂之性發。非無心也。心之發謂之意。雖謂之心發。非無性也。心與性。發則俱發。情與意。有則俱有。此豈可分彼此先後而言哉。今若以因其所發而遂明者。爲性發而不言心也。以實其心之所發者。爲心發而不言性也。則是心與性判爲兩物。而情與意分爲二岐。此則胡氏之說所以未免有病也。今若以情爲先意而存。而離意獨立。以意爲後情而生。而與情不管。則是情自爲情而先在這一邊。意自爲意而後在那一邊。此則或者之說所以爲錯也。孟子曰惻隱之心仁之端。辭讓之心禮之端。則所謂惻隱辭讓是情。仁與禮是性。而中間下得一心字。以統性情。程子以寂然不動謂性。感而遂通謂情。而先儒以寂然不動爲心之體。感而遂通爲心之用。邵子心易圖。合心性二字而爲。然則心性情之非二物而不可離明矣。嘗觀朱子以喜怒哀樂之已發爲心之用。而又以意爲心發。退陶天命圖於心之動處。合情意二字而爲。然則心情意之非二岐而無先後著矣。苟如胡氏之說則心性有二體而各異發也。苟如或者之說則情意有先后而各異用也。二體而異發也。則是心在此而發爲意。性在彼而發爲情也。必無此理矣。先後而異用也。則是意之上面已先有情。而情之下面方始有意。尤無此理矣。或者又曰情先有而無不善。意後有而便有善不善。故古人不曰誠情。而曰誠意云云。愚謂此亦有所不然者。竊嘗思之。心能統性。而性不能統心。意能運情。而情不能運意。故性無所作爲。而心則有所作爲焉。意可以僞爲。而情則不可以僞爲焉。此所以不曰正性。而曰正心。不曰誠情。而曰誠意也。且情是理之乘氣而發出恁地底。意是緣是情而主張要恁地底。乘氣而發出恁地。故情有不掩於氣而直出者。有掩於氣而橫出者。緣情而主張恁地。故意主於善則善。主於惡則惡。今欲於發出恁地處。便要審察其幾。而不使至於橫出。則此必自主張恁地處。用力而致其誠實無僞之功。方始有得。而不陷於惡。故曰誠意。而不曰誠情。豈以情先有而無不善。意後有而有善惡故云爾哉。或者曰然則孟子何以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爲善云耶。曰此又不然。孟子只是就七情中剔出其善一邊。單擧而言之。以示當日之學者。故有此說耳。其旨與此自有不同者。大抵性情心意。有以各有所主而言者。有以渾合無間而言者。以各有所主者言則性是渾然在內之理。而情是隨感見外底物。故主情而說便屬乎性。心能知覺運用。而意是經營計較底物。故主意而言。便屬乎心。以渾合無間者而言則性是合下心之體。而情意俱是心之用也。雖主性發而言。心未嘗不在其中也。雖主心發而言。性未嘗不在其中也。此其一而二。二而一者也。胡氏之論以異發者。固已不可。況以先後分言如或者之說哉。後覺胡說不至大段有病○性無所作爲。故情之驀地發出者亦無所作爲。今就情之無所作爲處觀之。可知情之爲性發。心有營爲。故意之緣情運用者。亦有所營爲。今就意之營爲處觀之。可知意之爲心發也。此所謂所主而言者不同也。○性發爲情。情是驀地闖發。不可以僞爲。故於此只當加明之之功。卽章句所謂因其所發而遂明之者也。心發爲意。意是經營計較。有可以僞爲。故於此不可不施誠之之功。卽章句所謂實其心之所發者也。○栗谷先生曰雲峯說未瑩。蓋性發爲情。未必皆善。情之不中節者亦多矣。意是緣情計較。不但念頭而已。雲峯之說。單指四端之情。非通論善惡之情。學者多誤見此論。以爲情無不善。苟如是則任其情勝而無約其情養其性之功矣。爲害不細也。又曰性發爲情。心發爲意云者。意各有在。非分心情爲二用。而後人遂以情意爲二岐。性發爲情。非無心也。心發爲意。非無性也。只是心能盡性。性不能檢心。意能運情。情不能運意。故主情而言則屬乎性。主意而言則屬乎心。其實則性是心之未發者也。情是心之已發者也。情意二岐之說。不可以不辨。夫心之體是性。心之用是情。性情之外。更無他心。故朱子曰心之動爲情。情是感物初發底。意是緣情計較底。非情。意無所緣。故朱子曰意緣有情而用。故心之寂然不動者謂之性。心之感而遂通者謂之情。心之因所感而紬繹思量者謂之意。心性果有二用而情意果有二岐乎。或問意固是緣情計較矣。但人未與物接。而無所感時。亦有念慮之發。豈必緣情乎。曰此亦紬繹舊日所發之情也。當其時。雖未接物。實是思慮舊日所感之物。則豈非所謂緣情者乎。夫以心性爲二用。四端七情爲二情者。皆於理氣有所未透故也。發之者氣也。所以發者理也。非氣則不能發。非理則無所發。理氣渾融。元不相離。若有離合則動靜有端。陰陽有始矣。理者太極也。氣者陰陽也。今曰太極與陰陽互動。則不成說話矣。太極陰陽。不能互動。則謂理氣互發者。豈不謬哉。昔者有問未發前心性之別者。朱子曰心有體用。未發是心之體。已發是心之用。如何指定說得。以此觀之。則心性之無二用可知。心性無二用則四端七情豈二情乎。

新安陳氏曰慶元庚申小註

按慶元。宋寧宗年號。六年庚申。先生年七十一。

新安陳氏曰自慊則一。自欺則二。小註

按自慊是在我者誠實無二。而自然快足於己。故曰一。自欺是在我者不能一於誠實。而雜以欺罔之心。故曰二。

朱子曰格物是零細說。致知是全體說。小註

按格物是就事事物物上說。有一事窮一事之理。有一物窮一物之理。故曰零細。致知是就吾心知識上說。推極吾之知識。精粗本末。無不洞然。故曰全體。

雲峯胡氏曰心者。人之神明。具衆理而應萬事。知者。心之神明。所以妙衆理而宰萬物。又曰具者體之立。有以妙之則其用行。應者用之行。有以宰之則其體立。小註

按妙者有神妙不測底意。蓋心具衆理卽體之立而能妙其所具之理卽用之行者是知。故曰具者體之立。有以妙之則其用行也。宰者有主宰裁割底意。蓋心應萬事卽用之行而能宰其所應之事卽體之立者是知。故曰應者用之行。有以宰之則其體立也。若心具衆理而冥然無所知。則其何以妙衆理也。心應萬事而漠然無所裁。則其何以宰萬物也。於心言具字應字。於知言妙字宰字。其各有所主而言者可知也。○蔡氏淸曰心是有知之物。而知卽心之靈也。故所解之文。大同小異。

物格而后知至

按所謂格物者。蓋言事物皆有一理。我當就此事物。反復推尋。以窮其理。至於極處。而無一物之不到也。所謂物格者。言我旣窮其理而至於極處。則理之在於事物者。亦皆有以各詣其極。而無一理之不盡也。故程子謂格物二字曰格至也。凡有一物。必有一理。窮而至之。所謂格物也。朱子論物格二字曰物格者。事物之理。各有以詣其極而無餘之謂也。理之在物者。旣詣其極云云。今不須多辨。只把程子所謂窮而至之。朱子所謂各詣其極八箇字。詳味之。則可見格物者。是我格物之理而至於理之極處也。物格者。是物皆本具一極。格而至之則其本具之極。便各自詣其極處矣。此與致知知至。誠意意誠。正心心正。修身身修之類。其文義亦皆一例也。栗谷先生嘗曰格字有窮至兩意。格物之格。窮字意多。物格之格。只是至字之意。又曰物格知至。只是一事。以物理言之則謂之物格。謂事物之理。各詣其極也。以吾心言之則謂之知至。謂吾心隨所詣而無不盡也。此說尤爲分曉。○沙溪先生嘗問于栗谷先生曰物格云者。是物理到極處耶。吾之知到極處耶。答曰物理到極處也。若吾之知到極處。則是知至。非物格也。物格知至。只是一事。以物理言之。謂之物格。以吾心言之。謂之知至。非二事也。又問物理元在極處。豈必待人格物然後乃到極處乎。曰此問固然。譬如暗室中。冊在架上衣在桁上箱在壁下。緣黑暗不能見物。不可謂之冊衣箱在某處也。及人取燈以照見。則方見冊衣箱各在其處分明。然後乃可謂冊在架衣在桁箱在壁下矣。理本在極處。非待格物始到極處也。理非自解到極處。吾之知有明暗。故理有至未至也。○沙溪先生答鄭景任曰栗谷之說。蓋出程朱之言。求之義理。不趐明白。朱子之言曰物格者。事物之理。各有以詣其極。而無餘之謂也。理之在物者。旣詣其極。則知之在我者。亦隨所詣而無不盡矣。景任以爲朱子所謂各詣其極云者。非物理之各詣其極處乎。抑亦理之極處來到吾心乎。蓋物理本具吾心。只緣人不窮。故不明耳。今旣格物。豁然貫通。則在物之理。各詣其極。而吾心之知。亦隨而無不盡。此程子所謂物我一理。纔明彼卽曉此也。物理本具吾心。豈有復來于吾心之理乎。景任今曰格物。如請客也。物格。如客來也。則是物理爲客。而往來于心。又欠知至一段。自與吾心不相干涉。烏在其爲合內外之道乎。若如此說則何必更言知至也。景任又曰物理到極處云者。與吾心不干涉。若但有物格一段則或可如此說。而物格下又有知至一段。何害其合內外之道乎。

知至

按此至字。或以到字意看。或以盡字意看。而章句曰知至者。吾心之所知無不盡也。然則以盡字意看爲是。

知旣盡則意可得而實矣。意旣實則心可得以正矣。

按此只是略分工夫次第先後。如云致知則可以誠意。誠意則可以正心也。非謂知旣至則不復加誠意之功。意旣誠則不復加正心之功也。亦不是致知一節淨盡無餘。然後方爲誠意。誠意一節淨盡無餘。然後方爲正心也。蓋致知。知也。誠正。行也。知行二者。貴於幷進。如知一事則行一事。知二事則行二事。至於事事皆然。終至於天下萬事無不皆然。則知已至而行亦至矣。此知與行。一時幷進之道也。章句曰知旣盡則意可得以實矣。意旣實則心可得以正矣。此似只言工夫次第之有先後而已。然其知行一時幷進之意。已包在其中。故其下小註胡氏曰是當會於言意之表也。

修身以上。明明德之事也。齊家以下。新民之事也。

沙溪先生曰此解古之欲明明德一節。故用其本節中文字。曰修身曰齊家。

物格知至則知所止矣。意誠以下則皆得所止之序也。

按物格知至。是謂知其所當止而至於盡也。蓋意心身家國天下。卽所謂物也。誠正修齊治平。卽是物之當止處也。知其意之當誠。心之當正。身之當修。家之當齊。國之當治。天下之當平。而推窮其理。各詣其極。則是卽知其所止而至於盡也。此應上文知止二字。先誠意而后正心。先正心而后修身。先修身而后治國。先治國而后平天下。是卽其所止之次序也。意旣誠而心又正。心旣正而身又修。身旣修而家又齊。家旣齊而國又治。國旣治而天下又平。是卽皆得其所止之次序也。此應上文能得二字。○今以八條目準之則自誠意正心至治國平天下。皆有知止定靜安慮得工夫。蓋意誠則是意得所止也。然必先知意之當止於誠。然後方有定向而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其意之止於誠也。心正則是心得所止也。然必先知心之當止於正。然後方有定向而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其心之止於正也。至於修齊治平亦然。○沙溪先生曰此解物格而后知至一節。故用其本節中文字。曰物格知至曰意誠。○栗谷先生曰此通結上下二節。不必分條釋之。○鄭愚伏曰分上逆推八條目。屬之經文第一節。分下順推八條目功效。屬之經文第二節。只如此看似分明。○張谿谷曰此下四語。皆就順推功效章解說也。以以上以下語推之可見。

朱子曰格物時方是區處理會到得。知至時却已自有箇主宰。會去分別取舍。天下可平。小註

按格物者。只是窮得那一事之理如此。這一事之理又如此而已也。知至者。言旣窮得其理。則吾心之所知無不至。而見善必明。見惡必盡。方能分別善惡。有所取舍也。意誠者。言知旣無不至而能分別其善惡。則其善者必爲。惡者必不爲。而念慮隱微之間。能慊快充足。少無一毫自欺之謂也。心正者。言旣能慊快充足。少無自欺。則胸中便無些子私蔽。而泂然光明。洞然正大矣。身修者言。旣能心無私蔽。光明正大。則一身有主。便收斂管攝。而動容周旋。無不中規矣。至齊家治國平天下。又自此推而措之耳。

朱子曰意未誠時。如人犯私罪。意旣誠而心猶動。如人犯公罪。亦有間矣。小註

按犯私罪。如人專爲己私而自犯重律。其罪重。犯公罪。如人初不爲私。而未免有些子誤。其罪輕。此私罪與公罪自有間也。故朱子又曰意不誠底是私過。心不正底是公過。

玉溪盧氏曰物格則理之散在萬物。此明明德之端也。小註

按知者是明明德之最初用工處。故曰此明明德之端也。

自天子以至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爲本。

按自致知至修身。皆是自明明德之事。而自明工夫。至修身而極也。自齊家至平天下。皆是推明人之明德之事。而推明功效。由修身而出也。然則修身乃明德新民之總要也。故於此曰自天子以至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爲本。

擧此而措之耳

沙溪先生曰措。施布也。

勉齋黃氏曰治國平天下。亦自齊家而推之。小註

按章句曰齊家以下。擧此而措之耳。所謂擧此之此字。卽指修身而言也。今勉齋以爲自齊家而推之。恐失章句本旨。

雲峯胡氏曰正結反結。小註

鄭愚伏曰直曰以修身爲本。正結也。曰否矣曰未之有也。是反結也。乃指文勢而言。如傳文此謂修身在正其心。治國在齊其家云者。是正結。此謂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云者。是反結也。

右經一章。蓋孔子之言。曾子之意。而門人記之。

權陽村禮記淺見錄曰朱子於序。以爲孔子誦而傳之。曾子作爲傳義於經之後言。蓋不敢質爲夫子之言。其傳則曾子之意而門人記之。其言先後不同何也。曰朱子以經之言非聖人不能及。故以爲夫子之言。又無左驗。或意古昔先民之言。故疑之而不敢質。愚則妄謂夫子傷時之歎。屢稱古以言之。如曰古之學者爲己。古之愚也直。古者言之不出之類是也。此經亦曰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言古以歎今之不然。夫子之前。未有聖人不得位者。則言古歎今。正吾夫子之事。是足爲證以爲孔子之言也。其傳十章所引詩書之文及立傳釋經之意。皆曾子平日嘗以語門人之言。但其傳文有稱曾子曰則非曾子之手筆也。故以爲門人記之也。非其門人自言。則是猶曾子作之也。○按陽村引論語所言三古字。以證此經古之之古字爲言古歎今之證。然論語則言古下皆言歎今之意。此則只言古之欲明明德者如此而已。未有歎今之言。陽村云云。恐失本旨也。

今仍程子所定。

按程子所定。見二程全書。

按此圖見語類第十五卷第三十一板

文理接續。血脈貫通。

蔡氏淸曰文理接續。就過度處說。血脈貫通。就其中指意說。

右經一章

康誥曰克明德

按此一節。平說明明德。○朱子曰德之明與不明。只在人之克與不克耳。克只是眞箇會明其明德。

太甲曰顧諟天之明命

按此一節。說明明德之工夫。卽明明德之求其止於至善也。顧諟。卽常常提撕省察。念念不忘。見得道理長在目前。而使那道理光明不昧。如參前倚衡。無少間斷之意也。與下章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之意相照。

常目在之

蔡氏淸曰此目字當緊帶着在字讀。莫以帶常字讀。乃是箇活字也。不然當曰目常在之矣。

天之明命。卽天之所以與我。爲德者也。

按自天之所以與我者言之曰明命。自我之所以得於天者言之曰明德。天之所命。我之所得。卽是仁義禮智之性。而自是光明底物事。故曰明命明德也。

雙峯饒氏曰聽於無聲。視於無形。小註

栗谷先生曰聽於無聲。視於無形。非靜中氣像也。

帝典曰克明峻德

按此一節。說明明德之極功。卽明德之止於至善也。○以本體之洞然光明。無一査㾕者言之。謂之明德。以全體之渾然完具。無少欠缺者言之。謂之峻德。明明德者。是使本體之明者無不明也。明峻德者。是使全體之大者無不明也。

皆自明也

按所引三書。皆是自明己德之事。而更不推言新民之德之事。故曰皆自明也。

臨川吳氏曰此章康誥言文王獨能明其明德。發明明德之端也。小註

按此言明明德之端。如云明明德之始事。然兼知行而言。不如上文盧氏之說。獨以知爲明明德之端也。

右傳之首章釋明明德

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按此一節。承上章自明二字之意。而先言新己德之工夫。以爲下文康誥作新民之張本。苟日新。是始初用工夫者。日日新又日新。是工夫之按續做去者。○鄭玄舊註盤銘。刻戒於盤也。

銘名其器。以自警之辭也。

按所謂名其器者。只以名盤之意看。則於自警之意。似不足。竊意古有一字而通用兩意者。此名字以銘字之意看如何。

康誥曰作新民。

按此一節。言新民之道。在於作興其自新之民也。○作新民三字。似當統云作新其民。而今朱子以作其自新之民言之。作字應綱領新民之新字。而新字是言其民之自新也。此卽綱領新民二字中所未有之意也。然細觀此章之意。上中下三節。只言自新新民天命亦新之意而已。則民自新其德之意闕焉。故朱子於此。以新民爲自新之民也。蓋上之人能新己德。則民必觀感興起。無不向善而自新矣。乘此觀感向善之機。而施其鼓舞振作之道。則吾之化易入。而民之善亦易爲矣。若下無觀感向善之機。而徑施振作之方。民必漠然不相應矣。此朱子所以必把作新之新字以爲自新之義也。○蔡氏淸曰或問及書傳。皆以爲作新乎民。惟章句以爲作其自新之民。蓋亦晩年改定之說也。

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

按此一節。說明明德而新民之極。卽新民之止於至善也。○上章康誥克明德。言文王能明其德也。此章周雖舊邦其命維新。言文王能新其德。以及於民。而始受天命也。蓋新民之極。天命亦新。此章之其命維新。寔原於上章之克明德也。○上章明命。天之命我以理者也。此言命新。天之命我以位者也。雖然明命明而后天命乃新。所謂聰明睿智能盡其性明其明命者出於其間則天必命之。以爲億兆之君師者此也。蓋己之德旣新則推而新民之德矣。民之德旣新則其效之極。必至於天命亦新。而爲億兆之君師也。

至於文王能新其德。以及於民。而始受天命也。

按文王旣能明其己德。而又推而新民之德。則民亦被文王之化。皆有以自明其德。而天下之民。莫不愛戴文王。願爲之氓矣。夫人心之所向。卽天命之所在也。故曰至於文王。始受天命。始受命之始字。卽維新之新字意也。蓋言周自后稷雖有國。而若天子基業。實自文王而始也。

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

按極卽至善之謂也。明德新民。皆當止於至善。故曰君子無所不用極。章句事理當然之極。天理之極。欲其極處無不到。物理之極處。補傳以求至乎其極。許多極字。皆是此極字。

右傳之二章釋新民

詩云緡蠻黃鳥。止于丘隅。不如鳥乎。

按此言知止之事。蓋先知其可止之處而後方可以至於當止之處。故於此先言知止。其重在知處。

詩云穆穆文王。止於信。

按緝煕。是知止後止於至善之工夫也。敬止。是止於至善之效驗收殺處也。爲人君止於仁五者。卽是止於至善之條目也。此言聖人得其所當止之事。其重在止字。蓋自商頌至此三節。泛言止至善之事。而不言明德新民字。至下兩節。方提擧其事而言。然此一節五條。已兼包明德新民之意。○蔡氏淸曰文王視民如傷。仕者世祿之類。可見其爲君止仁。三分有二。以服事殷。可見其爲臣止敬。一日三朝。鷄鳴問寢。可見其爲子止孝。如敎育武王周公。皆至於德爲聖人。可見其爲父止慈。如耕者九一。關市不征之類。信以守之。終始不移。斯又可見與國人交止於信也。○又曰此一節。須以文王事言。所以實敬止之義也。故不曰與朋友交。曰與國人交。

又推類以盡其餘。則於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所止而無疑矣。

按孝慈仁敬信五者。乃所當止之大條目也。然此外凡天下事事物物。無不各有一箇至善當止之處。如夫婦則當止於別。長幼則當止於序。居處則當止於恭。執事則當止於敬。喪當止於哀。祭當止於嚴。心當止於正。身當止於修之類。皆當知其所當止之處。故曰推類以盡其餘。旣能明知其所當止之處。則志有定向。而必無撓惑變遷之患。故曰知其所止而無疑。所謂無疑者。是十分明知至善之所在。而無所疑礙也。

詩云瞻彼淇澚。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按如切如磋。卽知之事。如琢如磨。卽行之事。瑟兮僴兮者。正心之事。赫兮喧兮者。修身之事。知行正修。無非明明德所以止於至善之事也。己之明德旣明而止於至善。則光輝發見。斐然有文。如玉石旣施切琢磋磨之功。則自有文彩發見於外。故民皆觀瞻感化。欽仰尊信。而終不能忘也。此明明德止於至善之效也。

詩之六義小註

詩六義圖。風雅頌三經。賦比興三緯。風者十五國風如物因風之動以有聲。而其聲又足以動物也。雅者大小二雅正也。正樂之歌也。頌者周商魯三頌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賦者直陳其事。如葛覃,卷耳之類。比者以彼狀此。如螽斯,綠衣之類。興者托物興詞。如關雎,兔罝之類。

瑟。嚴密之貌。僴。武毅之貌。

問解瑟爲嚴密。是就心言。抑就行言。朱子曰是就心言。問心如何是密。曰只是不麤疏。恁地縝密。

恂慓。戰懼也。

問瑟者武毅之貌。恂慓。戰懼之貌。不知人當戰懼之時。果有武毅之意否。朱子曰人而懷戰懼之心。則必齋莊嚴肅。又烏可犯。

道學自修。言其所以得之之由。

按學是知。自修是行。此言知行幷進。而求得止於至善之工夫。故曰所以得之之由。所謂由者。言得止於至善之道。由於道學自修也。此得字。卽經文能得之得字。

詩云於戲。前王不忘。沒世不忘也。

按君子賢其賢親其親者。言後賢賢其先王之賢。後王親其先王之親。故雖久而不忘也。小人樂其樂利其利者。言小人樂其先王之使我樂也。利其先王之使我利也。故雖久而亦不忘也。此幷申言前王不忘之意。此以沒世不忘者。如云如此。故所以思慕之心愈久而不能忘也。此卽結烈文詩之意。此不忘字。自上節有斐君子終不可諠。盛德至善。民不能忘。接續說下來也。然此一節。只言新民功效之極。而未嘗言新民之工夫事實何也。蓋上一節。言明明德之止於至善。此一節。言新民之止於至善。明明德之止於至善。便是新民之止於至善之工夫事實也。況後之人。旣久而思慕。沒世而不忘。則其新民之止於至善者可知。豈無新民之工夫事實。而果能致此乎哉。於此可見明德爲新民之體。而新民爲明德之用也。故言明德之止至善則新民之體立矣。言新民之止至善則明德之用行矣。新民之止至善。豈在於明德止至善之外哉。○上節切磋琢磨。瑟僴赫喧者。卽明明德所以止於至善之事。格致誠正修之意。包在其中。此節賢其賢親其親。樂其樂利其利。卽新民所以止於至善之事。齊治平之意。包在其中。○蔡氏淸曰其賢其親其樂其利者。先王盛德至善之餘澤也。賢其賢親其親樂其樂利其利者。後人之享其餘澤也。向使先王當時。所以新民者。未能止於至善。則何以能使後之人。各得所承藉如此哉。

右傳之三章。釋止於至善。

子曰聽訟吾猶人也。此謂知本。

按聖人不以善聽訟爲貴。而以使無訟爲貴。其無訟之道。不過我之明德先明。而自然有以使人感恩畏威。不敢盡其虛誕之辭而已。蓋猶有聽訟則是新民而未止於至善也。必至於無訟然後方是止於至善也。然新民所以至於無訟而止於至善者。本於我之明德明而使民無訟故也。故曰此謂知本。本卽明德也。○使無訟則是我之明德明也。無訟則是民德新也。我之明德明。故能有以畏服民之心志也。民之心志畏服。故自不敢盡其無實之辭。而自無訟也。此可以知明德之爲本。而新民之爲末矣。蓋此章承上文淇澚明德之意。烈文新民之意而言。亦可以見其文理接續。脈絡貫通矣。○使無訟。聽訟之本也。畏民志。又使無訟之本也。明明德。又畏民志之本也。

右傳之四章。釋本末。

此謂知本。註程子曰衍文也。

按程子序次大學則以本末章此爲知本四字爲衍文。而今朱子於格致章此謂知本四字下。言程子曰衍文。引程子之言。而與程子所指而言處不同。○先師文純公曰兩知本之中。上句雖爲伊川所删。而其義自當與大畏民志相屬故存之。亦明道改正之意也。下句雖爲伊川所存。而旣非再結聽訟之文。又無幷結物格之義。則不得不以所删上句之語。移係於下句之次。蓋伊川之意。只在於嫌其重複。則或上或下。似無甚異者。故處之如此。此朱子之活法也。

間嘗

沙溪先生曰間。韻會時日也。通考云補傳間嘗。或問間。獨與中間之間不類。

人心之靈。莫不有知。莫不因其已知之理。

按人心之靈。莫不有知此知字。泛言人心之靈本來有知覺也。因其已知之理此知字。言心之本有知覺者。纔能知得一事一物之理。則因此已知者而益窮之。至於無不窮無不知也。若無本來知覺。則何以遇事遇物。窮究其理而知之哉。蓋天下之物。莫不有理。而吾心之中。萬理具備。苟於具備者。有窮未盡。則其窮未盡處。是知未至也。故學者必卽事卽物而窮至其理。窮一事之理則吾之知知此一事之理。窮一物之理則吾之知知此一物之理。以至於盡窮天下事物之理。則吾之知盡知天下事物之理。如此者。蓋以其事物之理。本具於吾心之中。故纔窮得則便知得也。○問因其已知之理。推而致之。以求至乎其極。是因定省之孝。以至於色難養志。因事君之忠。以至於陳善閉邪之類否。朱子曰此只說得外面底。須是表裡皆如此。若是做得大者。而小者未盡亦不可。須是無分毫欠闕方是。○蔡氏淸曰人心之靈。莫不有知。如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也。渴焉而知飮。飢焉而知食。水火皆知其不可蹈。烏喙皆知其不可食。凡善者皆知其爲美。不善者皆知其爲惡。是人心元自有知也。○又曰天決有靈。天若無靈則人心之靈。何從而得。故君子畏天而謹獨。

已知。卽上文人心之靈。莫不有知之知。小註

按上下知字。其意味自別。此所謂因其已知者。非指人心本有之知覺也。乃因此一事一物已知之理。推而益窮之也。此註說似失朱子本旨。

衆物之表裡精粗無不到。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

按衆物之表裡精粗無不到者。是格物而物格也。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者。是致知而知至也。吾心之全體。卽明德之全體。所謂具衆理者是也。吾心之大用。卽明德之大用。所謂應萬事者是也。無不到無不明。則可以止於至善也。然此只就知處說。未及說到行上。○朱子曰表便是外面理會得底。裡便是就自家身上至親至切至隱至密貼骨貼肉處。○問旣有箇定理。如何又有精粗表裡。朱子曰理固自有表裡精粗。人見亦自有高低淺深。有人只理會得下面許多。都不見得上面一截。這喚做知得表知得粗。又有人便看得大體。都不就中間細下工夫。這喚做知得裡知得精。二者都是偏。○又曰如管仲之仁亦謂之仁。此是粗處。至精處則顏子三月之後或違之。

玉溪盧氏曰表也粗也。理之用也。裡也精也。理之體也。小註

栗谷先生曰在禽獸糞壤之理則表亦粗裡亦粗。凡物不可以表裡精粗。分體用二之也。○或問栗谷之言然矣。然似與先賢理無精粗之說不同。如何。沙溪先生曰理無精粗云者。本謂無精無粗皆有理也。若栗谷之意則以爲理旣在精則表裡皆精。在粗則表裡皆粗云爾。言各有所當也。

右補亡五章

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君子必愼其獨。

按自欺自慊。皆自家心內之事。故欺慊上幷着自字。此章工夫。只在兩箇自字上。○毋自欺。愼其獨。卽是省察工夫。○惡惡臭好好色。皆出於誠心。而自無一毫虛僞苟且之念。惡惡好善。亦當如惡惡臭而必決去之。如好好色而必求得之。無勉強之意。而有快足之心。則其意之誠實無僞。不循乎外可知。此之謂自慊。惡惡而不如惡惡臭。好善而不如好好色。則其意之不能誠實可知。此之謂自欺。自慊與自欺正相反。○自字獨字。與意字相應。毋字愼字。與誠字相應。愼其獨。卽所以毋自欺。乃誠意之工夫也。二如自慊。是誠意之實也。○此獨字。非獨處之獨。乃一念初萌之時。卽善惡之幾所由分也。一念初萌。其幾甚微。當此之時。或有苟焉不實者。則此便是自欺也。自欺是外面如此。中實不然。而終有害於自己。故君子必愼其獨也。○問自慊自欺之辨。朱子曰譬如作蒸餠。一以極白好麪自裡包出。內外更無少異。所謂自慊也。一以不好麪做心。却以白麪作皮。務要欺人。然外之白麪雖好而易窮。內之不好者終不可掩。則乃所謂自欺也。○蔡氏淸曰自欺僞也。自慊實也。惟愼獨則自歸於實。而不流於僞矣。○又曰愼其獨。便是毋自欺。毋自欺便是必自慊。必自慊便是誠其意。

自欺云者。知爲善以去惡。而心之所發有未實也。

按經曰知至而后意誠。而傳文無此意。故朱子於章句。先言知爲善之知字。以明致知在誠意之先。○徒知爲善去惡。而不能眞實爲善去惡者。是自欺也。

皆務決去而求必得之

退溪先生曰。惡則皆務去。善則求必得之。或曰皆字當通兩句看。○蔡氏淸曰朱子所以下箇皆字。蓋學者旣知爲善去惡之後。其於惡者亦或有未能決去者。其於善者亦或有未能必得者。故章句不但言務決去而必得之。而又必更着箇皆字也。

謹之於此。以審其幾。

按幾者動之微。卽一念初萌動處。善惡皆於此處分決。故能審於此而誠之則便善。不能審於此而誠之則便惡。周子所謂幾善惡者是也。是以君子必謹其獨而審其幾焉。

問知了如何到誠意。又說毋自欺。朱子曰到這裡。方可着手下工夫。小註

按旣知而後方可着手下工夫。若不知則初無下手處。

假一作做官會小註

宋時貨有會子。如今楮貨之類。亦官造。禁民私造。其私造者與鑄私錢同罪。故曰大故無狀小人。大故猶大段也。

賺連下文小人閒居一節看了。小註

賺連。語錄過爲連看也。○退溪先生曰賺。買物失實也。又重買物。謂物本輕而誤以重價買之也。自欺之惡。在心術精微處。比輕物。閒居之惡。是無狀小人。比重價。言今人誤將自欺。連下文無狀小人一例看。故認自欺亦作大段無狀之惡看了。如人誤把輕物認爲重價而買之也。

或有爲而爲之小註

按有爲則是爲人而爲之。非爲己也。苟有爲而爲之。則其有爲處便實。而本來善意却不實。

潛室陳氏曰戒謹恐懼與謹獨。是兩項地頭。衆人不聞不覩之際。存誠工夫如此。小註

按戒懼。是此心未發之時敬以存養。卽靜時工夫也。謹獨。是此心旣發之初審幾省察。無一毫虛僞。卽動時工夫也。戒懼屬存天理。謹獨屬遏人欲。其意自不同。

小人閒居爲不善。君子必愼其獨也。

按此卽爲惡誠於中者。非如上文一念初動處有些不實者比也。雖於見君子之時欲掩其不善。詐著其善。而前日之爲惡。其意已誠。暫時之詐善。其意不誠。故暫時之詐善。不能掩其前日之實惡。人之視之也。昭然如見其肺肝。雖欲詐善。何益之有哉。此所謂誠於中形於外也。然其閒居之時所以爲惡無不至者。必自其一念初萌時。不誠而致之。故君子必自其一念初萌處而愼之也。此所謂愼獨之獨。與上文愼獨同。不是謂閒居獨處之獨。蓋於此重言之。以結上節之意。○上言誠意之效。而末端曰君子必愼其獨。此正結也。此言誠意之反。而末端曰君子必愼其獨。此反結也。○誠於中形於外。似是古語。觀此謂二字可知也。○閒居爲不善。與上毋自欺相反。厭然。與上自慊相反。掩其不善而著其善。與上惡惡臭好好色相反。人之視己如見肺肝。與下十手所指十目所視相應。誠於中形於外。與下富潤屋德潤身相應。○問自欺與厭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之類。有分別否。朱子曰自欺。只是於理上虧欠不足。如有得九分義理。雜了一分私意。九分好善惡惡。一分不好不惡。便是自欺。到得厭然揜著之時。又其甚者。原其所以自欺。又是知不至。○朱子曰誠於中形於外。大學和惡字說。此誠只是實字也。惡者却是無了天理本然者。但實有其惡而已。○又曰有動於中。已固先自知。亦不能掩人之知。所謂誠不可掩也。○蔡氏淸曰誠中形外之理。本兼善惡。但此所引之意則主惡者言。下條章句雖兼言善惡之不可掩。然其意亦主惡言。

重以爲戒

沙溪曰韻會去聲之重。厚也再也。恐此當以厚意看。

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

朱子曰傳文或引曾子之言。而又多與中庸孟子者合。則其成於曾氏門人之手。而子思以授孟子無疑矣。○權陽村禮記淺見錄曰諸傳旣皆曾子之言。獨於十目一節。特加曾子曰者。諸傳皆是直釋經文而已。惟此一節。曾子因愼獨之言。而特發本章言外之意。以警門人。故門人亦特稱曾子曰以表之。以爲千萬世學者之警策。且與中庸莫見莫顯之意。互相發明。此乃子思有得於曾子者。學者當體念而深省也。○按爲惡於幽獨之中。而及其發見。人必知之。爲善於隱微之間。而及其發見。人必見之。蓋積於中者必發見於外。雖欲掩護遮蔽。十目所視十手所指。終不能逃其情狀矣。中庸所謂莫見乎隱莫顯乎微。誠之不可掩如是者。此也。

玉溪盧氏曰實理無隱顯之間小註

按實理本無隱顯之間。故爲惡於隱微之處者。自謂人不知之。而其實於中者自然著於外。凡言語動作威儀之間。隨處發見。其昭然不可掩如此。

富潤屋。故君子必誠其意。

按上段誠於中形於外。卽實爲惡之效也。此段心廣體胖。卽實爲善之效也。德積于中則身潤於外。如財積于內則屋潤於外。譬如珠藏川媚玉蘊山輝也。蓋旣能誠意則必無私慾之蔽而無所愧怍。故心常廣平。體常舒泰矣。然則心廣體胖。是誠意之驗也。故其下結之曰君子必誠其意。○沙溪先生問于栗谷先生曰誠意正心何別。答曰誠意是眞爲善而實去惡之謂也。正心是心無偏係期待留滯。且不起浮念之謂也。正心最難。如司馬公誠意而每爲念慮所攪擾。是不得正心也。雖然若眞誠意則去正心不遠。所謂眞誠意者。格物致知。理明心開。而誠其意之謂。以此言之。溫公致知不精。不能到得眞誠意境界也。

雙峯饒氏曰致知屬知。誠意屬行。誠意不特爲正心之要。自修身至平天下。皆以此爲要。小註

按大學條目有八而分作六傳。每傳皆連兩事而言。獨誠意章單擧一事而言。無知至而后誠意之意。故朱子於此。特推演經文欲誠其意先致其知。知至而后意誠之意。別爲一註。附之章後曰。此章承上章而通考之。至於正心章雖言正心修身兩事。而亦無意誠而后心正之意。故朱子又於章後曰此亦承上章。蓋意誠則眞無惡而實有善。所以能存是心云云。以示八條工夫皆有次序。而相連不斷。相須不悖之意。以補傳文所未發之旨。正所謂序不可亂而功不可闕者也。然則此兩章雖不連言格致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之事。然朱子註說足以據經文之言。發傳者之旨。而乃饒氏爲此知行二事不連之說及誠意不特爲正心之要之說。此似未免失其本意也。若果如饒說則經文何以曰欲誠其意。先致其知。知至而后意誠。欲正其心。先誠其意。意誠而后心正。而若是其段段連言耶。以此觀之。饒氏之說。與經文及朱子說相背。而終歸於有病。未知如何。

心體之明。有所未盡。則其所發。必有不能實用其力。

按心體之明。有所未盡。卽知未至也。所發必有不能實用其力。卽意未誠也。

然或已明而不謹乎此

按此言知則雖已至。而若不致謹於誠意。則心之所發。必有不實者。此謹字。自上謹獨而來。

無以爲進德之基

按所謂進德之基。或者以爲進於德之基。或者以爲進其德之基。進於德之進。是我自進於德。其進在我。有自此至彼之意。進其德之進。是我能進其德。其進在德。有擴而充大之意。不知兩說孰是。第此所謂德。卽上明德也。進德與上明明德。語意相類。下說似長。

右傳之六章釋誠意